若沈清弦果真不堪为驸马之责,当早作决断,另择良配,以免贻误殿下终身,更损及皇家颜面与国体尊严!”
最后一条,近乎赤裸裸地将“不能人道”或“心怀异志”的污名扣了下来。
更是将萧华棠的终身幸福与皇家体统、国家尊严强行捆绑,字字诛心,其势狠辣。
刹那间,整个宣政殿陷入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落针可闻。
许多官员深深埋下头,恨不得将面孔藏在笏板之后,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周勉是朝中有名的硬骨头,以刚直敢言著称,但也因此树敌颇多。
他此番骤然发难,目标直指风头正盛的驸马,背后是否有更深的暗流涌动,引人遐思。
皇帝面无表情,目光深沉似海,喜怒不形于色,他只是缓缓地转向那个风暴的中心:“沈卿,周御史所言,你有何话说?”
所有的目光,瞬间压向沈清弦。
沈清弦沉稳出列,步伐坚定,躬身向御座行了一礼。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安抚力量,仿佛方才那些能将人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指控,不过是清风拂面:
“陛下,周御史忧心国事,忠心可昭日月,臣感佩。”
她先肯定了对方的出发点,姿态从容不迫,随即目光清朗,逐条回应,语气不卑不亢,字字清晰:
“然,臣不敢认罪。”
“子嗣一事,乃上天恩赐之缘法,非人力可强求。
臣与殿下琴瑟和鸣,心中所愿,亦是顺其自然。
陛下关怀,臣与殿下感激涕零,焉敢因此有丝毫怠慢君父之心?此其一也。”
“西陲军务,关乎我大周西北门户之安危,社稷黎民之所系。
陛下日前于乾元殿中,亦曾垂询指示。
臣既蒙陛下信重,授以兵柄,食君之禄,自当夙夜匪懈,为君分忧。
与同袍将领商议军情,向长公主殿下请教后勤调度之策(特意点明萧华棠的知情与参与,撇清‘私下勾结’之嫌),皆为尽职尽责,尽忠报国!
何来把持结交、结党营私之说?此其二也。”
“至于殿下终身……”
沈清弦的声音在此处微微停顿了一瞬,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迎向高处的帝王,也缓缓扫过一旁脸色铁青、眼神咄咄逼人的周勉。
“臣之心,天地共鉴,日月可表!
臣与殿下之间,乃发于情,立于信,此乃臣之私衷,亦为陛下之家事。
臣深信,明察秋毫如陛下,聪慧坚韧如殿下,心中自有圣意裁断,非臣子可妄加置喙。”
她没有激烈的辩驳,没有愤怒的失态,更没有半分惶恐。
她只是以事实为盾,以情理为矛,从容应对,并将最终的决定权,不着痕迹地引回给至高无上的皇帝和事件最核心的另一位当事人——萧华棠本人。
既维护了皇家的颜面与尊严,也在这场风暴中,牢牢守住了自己的立场与骄傲。
周勉脸色涨红,显然被这份平静的应对激怒,他正要厉声再斥:“巧言令色!子嗣关乎国……”
“周御史。”一个温和醇厚,却带着历经岁月沉淀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响起,稳稳地压过了周勉的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