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陲的阴云尚未化作雷霆,朝堂之上的风雨却已先至,带着刺骨的寒意与诛心的恶意。
这日大朝会,气氛从一开始便沉凝如铅。
冗长的边关军报、繁杂的各地政务奏对完毕后,一位身着绛紫御史官袍、面容清癯却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官员,手持象牙笏板,稳步出列。
那步伐沉稳,却踏在满殿寂静之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陛下,”御史台中丞周勉的声音洪亮,瞬间刺破了殿内沉闷的空气:“臣,有本奏!”
高踞蟠龙金漆御座之上的皇帝萧景琰,目光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面上依旧古井无波,只淡淡道:“讲。”
周勉躬身行礼,随即抬头,目光如淬毒的利箭,毫无偏差地直射向武官队列前列,那位身姿如青松般挺拔的绯袍身影——沈清弦。
他的言辞如同出鞘的寒剑,裹挟着凌厉的劲风:
“臣弹劾驸马都尉、镇北大元帅沈清弦,三大罪!”
“哗——!”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弹劾刚刚在北境立下不世战功、风头正劲的驸马爷?
还是三大罪?!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沈清弦神色丝毫未变,只是握着手中光滑笏板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的目光沉静地望着御阶之上,仿佛那雷霆万钧的指控并非落在自己身上。
而此刻虽未在朝堂,消息却如蛛网般灵通的萧华棠,在公主府中接到密报的那一刻,那精致的茶盏已被重重置于桌上,溅出不少水花。
周勉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每一条罪状都掷地有声,如同重锤敲击在人心:
“其一,居功自傲,目无君上!
北境凯旋,圣恩浩荡,陛下念其辛劳,多次垂询关怀子嗣,敦促其开枝散叶,为皇室绵延后嗣。
然沈清弦屡次推诿,消极应对,此乃对天家恩典之大不敬,藐视君父之慈心!”
“其二,把持军务,结交内外!
近日西陲不宁,烽烟隐现,沈清弦身为驸马,本应避嫌自重。
然其非但不避,反而频繁与京中将领、乃至长公主殿下闭门密议军机。
更与镇北侯府林氏女过从甚密,结党营私,其心叵测,岂是臣子之道?!”
“其三,亦是臣最忧心如焚、不得不冒死以谏之处——”
周勉的声音陡然拔高到一个凄厉的程度,带着痛心疾首、为国为民的悲壮意味:
“沈清弦尚长公主,荣膺驸马之尊!
然则时至今日,长公主殿下凤体依旧,未有孕信。
臣斗胆揣测,若非其身有隐疾,不堪为夫,便是有意怠慢,存心辜负浩荡圣恩。
长公主殿下乃陛下唯一嫡妹,身份尊贵无比,关乎国本社稷之稳固。
其终身幸福,岂容如此轻慢践踏?!
臣泣血叩请陛下明察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