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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土为证檄未发（第2页）

赵襦阳凝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碑上，只刻六个字——天下共待君归。”

“天下共待君归……”广平公主反复咀嚼着这六个字，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对着赵襦阳深深一福，行了一个近乎跪拜的大礼。

起身之际，她靠近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地说道：“若有一日，三哥需要臂助，我李氏皇族，愿为使君前驱。”

赵襦阳心中剧震。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手中的棋局，多了一枚绝地翻盘的棋子。

这位看似柔弱的公主，不仅代表着旧帝的残余势力，更是未来新君登基不可或缺的血脉正统。

次日，薛七郎如风一般卷进府中，带来了灵武的最新消息。

“使者己出关！新君下诏，明言贵妃杨氏祸国殃民，罪有应得！同时，为安抚禁军，册封陈元礼为护国公，赏赐无数！”

赵襦阳听罢，发出一声冷笑。

“赏陈元礼以安军心，贬杨玉环以掩私心。李亨，他懂权术，却终究不懂人心。”他霍然转身，大步走向流民们每日接受教化的“口述堂”。

在堂中最高、最显眼的位置，他亲手将那只琉璃匣安放好。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三粒黄土上，折射出奇异的光彩。

他在匣下亲笔题写了一行字：“长安土，马嵬血，贵妃冤，百姓泪。”

“传我的令，”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厅堂，“让所有流民每日瞻仰此物，让孩童日日诵读其来历。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脚下的土地，曾经浸透过谁的血，又埋葬了谁的冤屈！”

八月初三，天还未亮，东方晨曦微露。

赵襦阳独自立于恒州城头，寒风吹动着他的衣袍。

突然，北方的地平线上，烽燧台的火光接连三次亮起，又接连三次熄灭。

这是他和周通约定的最高等级信号——灵武，己经完成了登基大典。

新皇诞生，旧主蒙尘。

城下，信民军的操练己经开始，鼓声隆隆，如同大地的脉搏。

赵襦阳缓缓从怀中取出那份《大义八策》的最终稿，在“八举义兵不私名器”这一条旁边，用朱笔重重写下八个字：“待时而动，以民为旗。”

就在他收笔的瞬间，一阵轻盈而急促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

广平公主一身劲装，策马而来。

她手中托着一卷用锦布包裹的旧书卷，翻身下马，递到赵襦阳面前。

“这是父皇旧日亲手抄录的《孝经》残篇，是我贴身之物。”她的声音异常坚定，“我愿即刻启程，亲自将它送往终南山，交到三哥的老师手中。”

赵襦阳接过那卷尚有余温的《孝经》，入手微沉。

他知道，这不仅是一卷书，更是一位父亲的期许，一道正统的象征，也是一封递给三皇子的密信。

“公主去吧。”他低声说道，目光越过她，望向遥远的西方，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灵武城中那座刚刚搭起的祭天高台。

“这一局，我们不争今日之名，只争——明日之正。”

话音落下，一阵狂风卷地而起，将城头的黄土吹得漫天飞扬，迷住了所有人的眼。

风声呼啸，仿佛在应和着他的誓言，又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与另一个时代的开启。

那席卷天地的风，似乎带着千言万语，一路向西，朝着那场仓促而盛大的登基大典，奔涌而去。

天光大亮，城头上的鼓声渐渐平息，喧嚣的白日来临。

然而，当夜幕再次降临，那股自西而来的风仿佛并未停歇，反而盘旋回旋，在恒州的上空变得愈发凛冽和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