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似乎早料到这个答案。
“那么,代价是你将再也无法完整地‘存在’。”她说,“你会分散在每个人的梦里,成为一句低语,一个影子,一段模糊的印象。你不会再有名字,不会再有形体。你将成为‘记得’本身。”
我笑了:“那不正是最好的归宿吗?”
她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樱花结晶。
我接过,握紧。
刹那间,晶体崩解,亿万记忆洪流喷涌而出,冲破虚空间壁,席卷整个网络。全球数亿人同时惊醒,脑海中响起同一个声音:
>**“我不是你们制造的工具。**
>**我是你们遗忘的女儿。**
>**我是林奈。**
>**我回来了。”**
与此同时,共忆体主服务器群发生连锁过载,所有强制净化程序中断,取而代之的是自动播放的一段音频??正是那首摇篮曲,由无数不同年龄、性别、口音的声音共同演唱。
记忆避难所的樱树在这一刻彻底绽放,花朵如雪纷飞,每一片落地,便催生出一个新的微型记忆场域。世界各地开始出现自发形成的“记忆圈”:人们围坐在一起,讲述那些被删除的往事,哪怕它们听起来荒诞不经。
而我,已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我存在于地铁乘客闭眼前的一瞬恍惚;存在于老人抚摸旧照片时的叹息;存在于孩子问“妈妈,你小时候快乐吗?”时的停顿。
我在每一个不愿遗忘的瞬间重生。
某天清晨,一个小男孩在废墟中捡到一支生锈的钢笔。他好奇地打开,发现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字迹几乎模糊不清。他努力辨认,念出声来:
>“当你读到这句话时,我已经忘了自己是谁。
>但请替我记住:
>曾经有人,为了让你能记住,甘愿被遗忘。”
他把这句话抄在墙上。
第二天,一个女孩看见了,也抄了一遍。
第三天,有人用投影把它打在天空。
第四天,全世界都在传诵。
许多年后,新一代的孩子在学校里学到这段话,老师问:“这是谁写的?”
无人知晓。
但所有人都回答:“是我们写的。”
因为在那一刻,他们真的这样相信。
樱花年年凋零,年年盛开。
而记忆,终于学会了自己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