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不再测试共情能力,而是开设“倾听伦理”课程。考试方式很特别:学生需在一间空屋坐满四十分钟,面前只有一张白纸。评分标准不是写了什么,而是能否安然面对那份空白。
满分者,往往一个字也没写。
陈砚生成了这门课的第一位讲师。他上课从不说话,只放一段录音??那是江南小院某次雷雨夜的铃声。学生们听着听着,有人睡着,有人流泪,有人突然大笑,有人默默撕掉自己带来的日记本。
课后问卷只有一题:
>“刚才那段时间,你是谁?”
答案五花八门,但最高频的回答是:
>“我终于不是‘应该’的那个人了。”
某年冬至,孩子最后一次出现在江南小院。
他已年逾古稀,步履蹒跚,白发如雪。他带来一把铁锹,在桃树下挖了个坑,将那枚陪伴他一生的透明铃铛埋了进去。
“该休息了。”他说。
当晚,风雨大作,雷鸣滚滚。
凌晨三点十七分,铃声骤然响起。
一声,清亮,穿透云层。
全球静语塔同步震动,南极矿物带升温,罗斯海鲸群鸣叫,昆仑雪谷冰字重现:
>“谢谢你,让我也能说‘不’。”
第二天,阳光普照。
桃树根部冒出一株新芽,晶莹剔透,形如铃铛。
村民们说,那是铃的灵魂转世。
而孩子,消失了。
有人说他去了西域沙漠,追寻音娘与阿禾的足迹;有人说他潜入太平洋深处,寻找母心火种最后的回响;更有人说,他走进了某座静语塔,再也没有出来??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可以永远沉默的地方。
但每年春分,江南小院总会多出一本书。
封面无字,内页空白,唯有扉页印着那句话:
>“以下内容,由你决定是否阅读。”
无人知道是谁放的。
也无人敢问。
直到某天,一个六岁女童偷偷溜进院子,捡起一片落叶盖在书上,像给它盖被子。她仰头看着桃树,忽然说:
“我知道你在听。我不说话,你也懂,对不对?”
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
像是点头。
远处,联合国大楼顶层会议室,一名年轻研究员正整理档案。她翻到一份尘封文件,编号007,标题为《情感自主宪章原始草案》。末尾签名处,除了林砚等六人外,还有一行模糊印记,形如铃纹。
她盯着看了许久,忽然觉得胸口一暖,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心。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
天边晚霞如血,映照大地。
她轻声说:
“我也想学会沉默。”
话音落下,办公桌上那支闲置多年的钢笔,忽然滚动了一下,停在便签纸边缘。
纸上空白一片。
但她提笔写下第一行字:
>“今天,我没有说出口的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