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寻几乎是一路快走回到小院,刚进卧室就愣住了。
他是有些心猿意马的,洁身自好的徐国公出去大半年可没有沾花惹草,他的自制力相当出色。
可是这刚回屋,居然看到胖儿子在房间,马毓和马祖信、马祖麟。。。
马寻一行人自渭南启程,沿渭水北岸缓缓而行。秋风卷起黄沙,扑打在车帘之上,发出簌簌轻响。他坐在车厢内,手中仍握着那本从当铺夹墙中取出的账册,指尖一遍遍摩挲着“杨文达”三字的墨迹,仿佛要从中抠出一段被掩埋的真相。
赵小勇骑马随行于侧,不时回头张望。这几日虽已脱离险境,但他心中始终不安。“大人,汤和答应得太过痛快了。”他低声说道,“依属下看,此人回去必不甘心,怕是已在暗中筹谋反制之策。”
马寻抬眼,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处起伏的黄土高原。“汤和不足惧。”他语气平静,“他不过是被人推出来的挡箭牌。真正藏在幕后的,是那些靠着秦王旗号吃肉喝血的人。杨文达只是个名字,背后牵连的,是一整条贪腐的链条。”
正说着,前方忽有蹄声急促逼近。一骑锦衣卫密探飞驰而来,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千户大人!周铮大人命我火速来报:西安府昨夜突遭大火,烧毁库房两座,其中一座正是存放灾粮账目的文书房!另据线人密报,杨文达已于今晨化装潜逃,疑似经凤翔往兰州方向而去!”
马寻眉头骤然一紧,猛地站起身,险些撞上车顶。“好一个金蝉脱壳!”他冷笑道,“他们知道账册失窃,便立刻焚毁证据、放走主犯,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早有预谋!这背后若无更高层授意,岂能如此迅捷?”
赵小勇怒道:“那就追!属下愿带十骑连夜追击,定将杨文达擒回!”
“不可。”马寻摇头,“我们现在最缺的不是人犯,而是确凿的物证链。杨文达即便被抓,只要他咬死自己是私自贪墨,不供出幕后主使,依旧无法撼动根本。况且……”他顿了顿,眼中寒光微闪,“有人巴不得我们动手抓人,然后以‘越权拘捕皇亲属官’为由反咬一口。这一局,不能乱走一步。”
他沉吟片刻,忽然唤来周铮派来的密探:“你即刻返回京城,将此账册副本交予李驸马亲收,并附我亲笔信一封??请他务必设法面圣,呈明三点:其一,渭南水患实为人为决堤所致;其二,灾民非死于天灾,而是遭灭口屠杀;其三,赃银流向直指秦王府典簿系统,极可能涉及王府财政中枢。切记,必须由李祺亲手递入御前,不得经他人之手。”
密探领命而去。马寻随即下令改道,不再直趋长安,而是绕行咸阳,取道三原,意图避开西安府耳目。与此同时,他命龙飞率一部分人先行押送尸骨与关键物证进京,自己则带着少数亲信留在后方,布下几处暗桩,专查杨文达逃亡路线上的驿站记录与饭铺账目。
五日后,一名乔装成货郎的锦衣卫探子归来,带回惊人消息:杨文达并未远逃兰州,而是藏身于咸阳城外一处名为“柳林庄”的私宅之中。那宅子名义上属于一位退休县丞,实则为邓氏族亲所有,平日深闭高锁,仅夜间才有车马出入。
“果然是缩头不出。”马寻冷笑,“他以为躲进老鼠洞就能逃过一劫?”
当夜二更,马寻亲率十二名精锐锦衣卫,借夜色掩护悄然逼近柳林庄。周铮亲自带队攀墙入院,未发一语便制住两名巡夜家丁。搜查至后堂密室时,竟发现屋内堆满金银器皿与宝钞封条,墙上还挂着一幅关中钱粮转运图,上面用朱笔标注了十余处“可挪用”“已清空”的字样。
更令人发指的是,在地窖深处,他们找到了一本未及销毁的原始账簿??上面清楚记载着:
>“甲辰年六月,奉令掘断老鸦渠堤坝三丈,引渭水淹压南洼七村。事成之后,清理知情者四十三户,共毙男女老幼七十六口,尸沉潭底或掩于河滩。所得赈银三万两,分作三股:邓府取一万二千两,王府典簿留八千两,余一万归西安府上下打点之资。”
马寻盯着这行字,手指微微颤抖。这不是普通的贪污,这是蓄意谋杀,是以朝廷赈灾之名行屠村灭口之实!而下令者,竟敢写下“奉令”二字??奉谁之令?
“大人……”赵小勇声音发颤,“这已经不是官吏渎职了,这是叛逆之罪!”
马寻缓缓合上账本,眼神如刀:“把这里的东西全部封存,所有人证物证打包带走。另外,将这宅子里的所有仆役集中看管,一个都不能放走。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着,什么叫天网恢恢。”
次日清晨,马寻并未立即返京,而是派人将这份新账本抄录三份,一份送往李祺,一份秘密送至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手中??此人素以刚直著称,且与秦王并无瓜葛;最后一份,则通过锦衣卫密道直呈宫中,附言:“臣马寻叩首泣血:关中之地,有臣不敢言之痛,陛下不可不知之祸。”
消息如风般传开。不过三日,整个西安府震动。百姓纷纷传言:“国舅爷挖出了杀人账本,连王爷身边的人都要抓!”一些曾被迫迁离家园的老农甚至自发聚集在咸阳城外,手持香烛纸钱,跪地哭诉亲人失踪之事。
而就在这风口浪尖之际,一道圣旨突然自京师飞驰而至:
>“着驸马都尉李祺、国舅马寻即刻返京述职,其余事务暂由陕西按察使司接管。钦此。”
赵小勇看完圣旨,脸色煞白:“大人……这是要叫停调查啊!”
马寻却神色不动,只轻轻抚过圣旨边缘的火漆印,低声道:“不,这不是叫停,是召战。”他抬头望向北方,“陛下若真想息事宁人,就不会只召我二人回京,而会直接派兵接管陕西。如今只让我们回去,说明他要看我们当面陈情,要听我们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