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使命?”
“终结共感时代。”她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微型晶体,通体漆黑,边缘泛着金属光泽,“这是‘静默核心’,基于初代听者的脑波频率逆向合成。只要激活,能在七十二小时内瓦解全球共感连接,让所有人回归‘孤独个体’状态。”
林音瞳孔一缩:“你会杀死千万依赖共感维系精神平衡的人!疗愈师、空壳康复者、边境战后心理创伤群体……他们会崩溃!”
“那就让他们崩溃。”苏璃语气依旧柔和,“人类本就不该依赖彼此的情绪活着。我们靠语言交流了几千年,为何现在非要靠‘感觉’?你以为你在拯救他们?不,你只是延长了他们的依赖症。”
“你错了。”林音上前一步,“共感不是替代语言,它是补充。就像盲人用触觉看世界,聋人用震动感知音乐。我们多了一种方式去理解彼此,而不是强迫所有人闭上耳朵、捂住眼睛。”
“可这多出来的感官,带来了更多痛苦。”苏璃低头看着晶体,“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对‘静默协议’吗?不是因为我想解放共感者,而是因为我知道,一旦打开这扇门,人类就再也回不去了。而现在,我们必须回去。”
小叶子冷笑:“所以你要强行关上门,哪怕踩着尸体?”
“我已经踩过了。”苏璃抬眼,“三十年前,我亲手关闭了第一代听者的感官神经,让她永远沉睡。我以为那是仁慈。现在我才明白,唯一的仁慈,是让这一切从未开始。”
话音未落,她猛然将晶体按向地面。
一道无声的冲击波扩散开来,草叶枯黄,泥土龟裂,远处的鸡群扑翅惊飞。小叶子只觉胸口一闷,仿佛心脏被人攥紧??他的共感能力正在被强行剥离,就像有人用钝刀一点点割断神经。
林音却笑了。
她张开双臂,迎着那股黑暗波动,轻声说:“来吧,让我听听你到底有多恨这个世界。”
刹那间,她的身体爆发出耀眼的蓝光,如同月夜里升腾的极光。她不再是被动接收信息的“容器”,而是主动展开共感领域的“听者”。她的意识如潮水般涌出,缠绕住苏璃释放的静默波,将其分解、转化、再编织成一段段记忆画面??
*1987年冬,实验室。年轻的苏璃跪在地上,抱着一名研究员的尸体痛哭。那人是她未婚夫,因共感过载自杀,死前写下:“对不起,我再也分不清哪些痛是我的,哪些是别人的。”*
*1995年春,地下审讯室。苏璃被绑在椅子上,被迫观看十名共感儿童集体昏迷的画面。上级命令她签署“静默协议”,否则将启动清除程序。她签下名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2003年秋,西伯利亚荒原。她独自站在“黑渊”裂口边缘,手中握着一支注射器,里面是能永久封闭共感能力的药剂。她犹豫良久,最终将药剂砸碎在雪地。“如果连我都放弃,谁还能记住他们?”*
画面戛然而止。
苏璃踉跄后退,脸色惨白。“你……你怎么敢……”
“我没有窥探你。”林音声音颤抖,“是你一直在呼唤。你希望有人看见你的痛,却又害怕被看见。所以你造了一个不会哭的神,其实是想问:有没有一种存在,既能承受一切苦难,又不必流泪?”
苏璃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那枚黑色晶体开始崩裂,细小的碎片如尘埃般飘起,在晨光中闪烁出奇异的虹彩。
小叶子扶住墙,喘息着问:“这就是……共感的终极形态?不是对抗,不是压制,而是……共情?”
“不是共情。”林音摇头,“是见证。她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原谅。她只需要知道??她的痛苦,有人听见了。”
苏璃缓缓跪下,泪水终于滑落。
那滴泪落地的瞬间,晶体彻底粉碎,化作一阵微光消散。
她仰头望着天空,喃喃道:“原来……哭出来也没关系。”
当天下午,许兰的无人机降落在屋后竹林。
带来一份绝密档案:联合国秘密委员会“心灵边界”的内部会议纪要。文件显示,“净世之眼”计划并未终止,而是转入地下,由三个匿名财团联合资助,目标已从“制造情感净化器”转变为“筛选适格管理者”??即通过基因与意识双重测试,选出少数“稳定型听者”,赋予其调控全球共感网络的权限。
“他们在找你。”许兰在视频中说,“不止苏璃,还有更多势力盯上了林音的能力。有些人想利用她,有些人想消灭她,还有些人……想把她变成神。”
林音听完,只是轻轻握住小叶子的手:“我们离开这里吧。”
“去哪儿?”
“去有声音的地方。”她说,“去那些还在呼救的人身边。”
一周后,他们踏上新的旅程。
没有固定路线,没有安全庇护,只有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载着两人的行李与兵牌中的残余数据。沿途,林音开始建立“低语驿站”??简陋的小屋或帐篷,配备基础共感接收装置,供流浪的共感者短暂停留、释放积压情绪。小叶子负责安保与技术维护,同时暗中追踪“心灵边界”的活动痕迹。
在川藏线的一个高原小镇,他们遇见一名失语少女。她三年前经历地震,亲眼目睹全家遇难,自此封闭五感,靠手语生存。林音坐到她面前,不说话,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记忆片段缓缓传递过去??有关失去,有关痛彻心扉,也有关如何在废墟中重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