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颤抖着点头,将照片紧紧贴在胸口,像护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这一夜,旅社灯火未熄。
赵建国被带入一间朝南的客房。当他躺下闭眼的刹那,整栋建筑开始轻微震动,星河逆向旋转,光点汇聚成一道虹桥,直通向三十年前的那个夏日午后??
火车站喧嚣鼎沸,汽笛长鸣。小男孩蹲在角落数蚂蚁,父亲提着暖壶去买水。就在此时,一双陌生的手突然将他拽进人群……
画面戛然而止。
而在另一个空间,成年的“小树”正坐在出租屋里修理电器。墙上挂着营业执照:**树仁电器维修部**。他四十多岁,面容沧桑,右手少了一根手指。突然,他头痛欲裂,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树……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去买水的五分钟,就成了这辈子最长的五分钟……可爸爸没有不要你啊!爸爸找了你三十年!贴了三万张纸!去过一百二十七个县城!只要你活着,爸爸就永远在找你!”
男人猛地站起,打翻工具箱,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爸……我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说这句话……”
与此同时,旅社内,赵建国在床上微微抽搐,泪水浸湿枕巾。他嘴唇微动,仿佛在回应什么。
三个小时后,老人睁开眼,第一句话是:“他听见了……他听见了!他说他叫树仁,在南方开修车铺……他记得我给他买的第一个皮球是红色的……他说……他想回家……”
林知遥抱住老人,泪如雨下。
当天下午,警方根据老人提供的线索启动寻亲程序。三天后,DNA比对确认:树仁,即赵建国失散三十年的儿子。
消息传来时,林知遥正在厨房煮面。她一边擦泪一边把汤盛进碗里,端给坐在客厅的父亲。
“爸,尝尝。”她说,“今天的面,加了虾皮。”
父亲喝了一口,笑着说:“鲜。”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座旅社存在的意义,不只是修复破碎的关系,更是提醒世人:爱,不该被时间冲散;道歉,永远来得及;而回家的路,只要有人还在等,就永远不会关闭。
傍晚,陈岩收拾行李。他把日记本放进背包,最后环顾房间一周。
“我走了。”他对林知遥说。
她送他到门口,风铃轻响。
“记住你说的。”她微笑,“我等你回来喝茶。”
他点头:“一定会。”
身影消失在暮色中后,林知遥回到前台,翻开登记簿,在“已修复之心”那页写下新的一行:
>(包括我自己)
>(也包括他们)
她合上本子,抬头望向穿衣镜。
镜面清亮,映出她的脸??不再苍白,不再紧绷,而是带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温润光泽。
下一秒,新字浮现:
>**欢迎下一位旅人**
>**请写下你的名字**
她提起笔,在空白页郑重写下:
>**姓名:未知**
>**入住时间:未知**
>**所求:未知**
然后轻声说:“门,一直开着。”
风铃轻颤,星河低语,异度旅社静静伫立在时间之外,等待下一个带着未竟之言的灵魂,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