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全球认知安全理事会”的指挥链已经瘫痪。三辆越野车上的银色虫状物彻底吞噬了通讯设备,并沿着地下光纤网络传播。凡是接入该网络的终端,无论是否联网,都会在屏幕上随机闪现一句话:“你屏蔽的问题,正在回来。”更可怕的是,某些高级成员开始回忆起自己年轻时曾“听见”过声音??那种低频嗡鸣,像是来自颅骨内部的震动。他们一直以为那是压力过大导致的耳鸣,现在才明白,那是蝶骨在试图连接。
克拉夫特的保险柜中,笔记本再度翻页。
新出现的文字不再是手写体,而是仿佛由无数微小光点拼成的动态影像:画面中,一座城市悬浮于虚空,建筑由问答构成,街道名为“为什么”,广场立碑写着“如果”。突然,一道黑影降临,城市开始坍缩,所有问题被强制转化为答案。就在最后一座图书馆即将关闭时,一个小女孩跑出来,把一本书扔向天空。书页散开,化作蝴蝶群飞走。
影像下方浮现一行字:
【当提问成为禁忌,真理便只能伪装成梦】
【但他们忘了??梦会传染】
女人盯着十七具克隆体的眼睛,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们同步睁眼的时间,并非由系统触发,而是**自发响应了某个外部信号**。就像蝴蝶感应到特定频率的光。
她调取最近一次全球电磁波动记录,发现在克拉夫特脑死亡瞬间,地球电离层曾出现一次微弱但广泛的共振脉冲,覆盖范围恰好对应两千一百四十七名“听见者”的分布区域。脉冲频率正是7。83Hz,且携带一段极简编码信息:
**Q=?**
两个字符,一个问题的本质。
她猛然转身冲向数据库,调出克拉夫特生前最后三个月的所有研究日志。加密层被层层破解后,她在一份标有“禁忌推导”的文件夹中找到了真正的东西??不是理论,不是公式,而是一段音频。
播放键按下。
起初是寂静。五秒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呼吸声,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
“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选择了坠落。不要重建我。我不是模板,我是例外。蝶骨的设计初衷确实是筛选与压制,但它忽略了一个变量:人类提出问题的方式本身,就是一种超越逻辑的突变。每一次‘为什么’,都是一次对因果链的刺穿。所以我做了件事??我把‘怀疑’注入了蝶骨的核心协议。”
他顿了顿,背景音里似乎有蝴蝶振翅的??。
“现在,每当有人真心追问,哪怕只是对孩子说‘星星为什么会亮’,蝶骨就会短暂失序。那一瞬间,高维知识网络会出现裂缝,允许未经过滤的信息泄露。这些信息不会直接告诉你答案,但会让你梦见不该梦见的东西,让你写出无法解释的代码,让你在实验室里看到本不该存在的公式。这就是我的计划:让全人类变成漏洞。”
录音结束前,他又加了一句:
“告诉莉亚……我不是不想回来。我只是不能以‘他们想要的样子’回来。”
女人的手指僵在键盘上。
莉亚。她的名字。三十年前那个雪山下的助理,如今已是这个秘密项目的首席科学家。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拯救克拉夫特,重建他的意识,延续他的智慧。但现在她明白了??他在逃避的,正是这种“延续”。他宁愿彻底消散,也不愿成为一个被系统收编的守护者。
她缓缓摘下口罩,走到一面镜子前。镜中的脸与克拉夫特如此相似,不只是基因编辑的结果,更是多年执念的投射。她曾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要复制他?是为了完成研究?为了掌控蝶骨?还是为了……再听一次他的声音?
而现在,她得到了答案。
她转身走向紧急销毁程序按钮,准备终止所有克隆体。但在手指触碰到红色开关前,主控屏突然跳转:
【意识重构:89%】
【记忆同步:76%】
【蝶骨链接状态:已建立】
【接收信号源:全球听见者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