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李恒在京城见到了接机的黄昭仪。
他道:“辛苦了。”
大青衣笑笑,带着他上了小轿车。
黄昭仪问:“你饿不饿,吃过中饭了没有?”
李恒回答:“还没,回家吃。”
黄昭。。。
十月的昭通,山风已带着霜意。林小满又一次回到了“春苗号”前,这一次,她不是来上课的。
她站在舱门前,掌心贴上识别区,系统轻声回应:“身份验证通过,管理员林小满,欢迎归来。”门开启的瞬间,她看见李志勇正坐在电子黑板前,手里握着一支光感笔,在虚拟画布上一笔一划地勾勒??是那艘银色飞船,正从倾斜的老屋残垣中腾空而起,尾焰照亮了整片山谷。
“你在画它?”她走过去,声音很轻。
李志勇没回头,只是点了点头:“我想让它飞得再高一点。”
林小满在他身旁坐下。阳光斜照进舱内,映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像铺了一层薄金。她没有急着说话,而是静静看着他修改细节:飞船的舷窗里,多了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牵着另一个的手;屋顶升起的光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束,而是化作无数细小的星点,如萤火般散向四面八方。
“你知道吗?”她终于开口,“‘星舟’最初的设计图,其实是一张草稿纸上的涂鸦。一个工程师在地震灾区看到孩子用粉笔在废墟墙上写作业,就画了这么个会飞的房子,说‘要是教室能自己跑路就好了’。”
李志勇停下了笔,侧头看她。
“后来这张图被传到了项目组,没人觉得它是玩笑。因为它说的是真话??孩子们不该被困住。”
舱外,几个低年级的孩子正围着技术人员学习组装微型气象站。他们把传感器插进土壤,连接无线模块,屏幕立刻跳出了温湿度、气压和地表震动频率的数据流。一个小男孩兴奋地喊:“老师!我们这儿的地,现在呼吸得很稳!”
林小满笑了。这正是她这次回来的目的。
三天前,长沙总部发来通知:第三代“天籁之舟”完成全部压力测试,即将投入量产。新版本不仅具备更强的自适应环境能力,还能通过AI情感交互系统主动识别学生的心理波动,并生成个性化陪伴内容。更重要的是,它首次实现了“去中心化部署”??不再依赖直升机空投或大型运输车,而是可以拆解成十二个标准组件,由村民协作组装,七十二小时内完成重建。
这意味着,“星舟”真正成了可复制、可生长的生命体。
但林小满知道,技术再先进,也无法替代人心的温度。她在提案会上坚持加入一项附加功能:每座新舱都必须保留一块“手写墙”,允许师生用粉笔、蜡笔甚至炭条自由书写与绘画,不联网、不留痕、不归档??纯粹属于当下的记忆。
“我们要让孩子们知道,有些东西不必上传云端也能永恒。”她说。
此刻,她望着李志勇仍未关闭的画屏,忽然问道:“如果让你给新来的弟弟妹妹讲‘春苗号’的故事,你会怎么说?”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墙边,拿起一支红色粉笔,在原本空白的手写墙上写下第一行字:
>这不是飞船,是我们活下来的证明。
接着,他又添了一句:
>它不会飞,但它教会我们怎么起飞。
林小满眼眶微热。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记下了这两句话,准备录入下一期《星光回音壁》特别栏目??“孩子的语言”。
傍晚时分,村里的广播响了起来,是镇教育办的通知:“明天县里派车来接‘春苗号’去做年度检修,请各位家长协助清点物资。”消息一出,不少孩子脸上露出了不安的神色。毕竟,这艘“飞船”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年,仿佛成了山的一部分。
晚饭后,一群孩子悄悄聚在舱外,低声商量着什么。林小满躲在不远处的树影里,听见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说:“要是它走了,我们怎么办?谁教我们唱歌?谁帮我们赶走噩梦?”
“我梦见它变成石头了。”另一个男孩嘟囔,“风吹不动,雨打不坏,就一直停在这儿。”
林小满走出来,蹲下来说:“你们怕它离开?”
孩子们齐齐点头。
“可你们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她指向远处正在搭建的新平台,“‘春苗号’只是第一个。明年春天,这里会有两艘,甚至三艘。它们的名字,由你们来取。”
“真的吗?”小女孩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而且,下一艘,可能不需要我来了。因为……”她看向李志勇,“有人已经会修它了。”
李志勇愣了一下,随即红了脸。原来前几天他偷偷跟着技术人员拆检太阳能逆变器的事,早就被人拍了下来传回总部。没想到,那位老工程师竟在群里留言:“这个学生,比我们当年还懂电路。”
十一月,初雪落上西南群山。
林小满带领一支青年志愿者队奔赴云南怒江,那里有一支傈僳族儿童组成的合唱团,因交通断绝多年未能参与“声音陵园”计划。她们跋涉三天,穿越塌方路段和泥石流预警区,终于抵达位于半山腰的村落。
迎接她们的是八岁的阿依娜,她是村里唯一识字的女孩,也是“星舟”远程课程的忠实听众。见到林小满时,她捧出一本破旧的练习册,里面密密麻麻抄满了歌词、古诗和英语单词,页脚还画着歪歪扭扭的飞船。
“我每天唱给你听。”她认真地说,“虽然你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