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林振邦闭上眼,“比如,你们以为朵朵是特例?全国有三百多个类似的孩子,都被标记为‘潜在悲情扩散源’。清音计划的目标不是治愈创伤,而是切断创伤的传播链。他们不怕痛苦,怕的是痛苦引发共鸣。一旦形成群体性哀悼,就会动摇他们构建的‘稳定情绪模型’。”
周默怒道:“所以他们宁愿让人憋死,也不让人哭一声?”
“正是。”林振邦睁开眼,“而你们的共听圈,等于在他们精心铺设的情绪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每一次真实倾诉,都是一次无声抗议。”
赵哲沉默良久,忽然起身走进书房,取出一台老式录音机。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铜壳斑驳,按键泛黄。
“这是我小时候录她讲故事用的。”他说,“她说,声音是有生命的,哪怕没人听,它也在空气里游荡。”
他按下播放键。
滋啦??
一阵杂音后,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
“从前有个孩子,总觉得自己说话没人听。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一只聋猫。猫说:‘我不是听不见,我只是选择只听真心。’孩子哭了,因为他第一次觉得,被理解比被回应更重要。”
录音结束。
三人久久无言。
林振邦忽然说:“他们很快会再来。这次不会谈判,只会清除。”
“那就让他们来。”赵哲将录音机放在客厅中央,“但我们不会关门。反而要让更多人进来。”
“你想怎么做?”
“点灯。”赵哲望向窗外,“每一盏灯,代表一次共听,一次见证。我们要把听见馆变成一座灯塔??告诉所有不敢开口的人:你的声音,有人守着。”
第二天清晨,听见馆门口多了一块木牌。上面用稚嫩笔迹写着:
**“今日共听主题:我说了,你也记得吗?”**
第一个来的是村里的邮差老吴。他五十多岁,一辈子送信,从未收过一封写给自己的。
“我老婆走之前,我一直忙。”他搓着手,声音发抖,“她说想去看海,我说等过年。结果年没过完,她脑溢血走了。最后一句话是:‘你连一封信都没给我写过。’”
他低下头,“今天我想写一封。念给你们听。”
他掏出皱巴巴的信纸,一字一句读起来。没有华丽词句,全是琐碎日常:今天晒了被子,你最爱的茉莉花开了,我学会煮你爱吃的葱油面了……
念着念着,泪流满面。
孩子们围坐着,安静听着。有个小女孩悄悄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
铜铃响了一次。
接着是卖豆腐的张婶。她儿子吸毒被抓,判了十年。村里人都说她教子无方,她从不辩解。
“我知道他错。”她说,“可我还是想他。每次路过监狱大门,我都绕远路。不是怕丢脸,是怕自己忍不住跪下求人放他出来……可他是罪人啊,我怎么能替他求情?”
她捂住脸,“我恨自己这么软弱……可我真的好想他。”
一个小男孩站起来,抱住她的腰:“张奶奶,想儿子不丢人。”
铜铃又响。
中午时分,一辆黑色越野车驶入山村。车门打开,下来三个穿制服的男人。他们胸前没有徽章,手里却提着金属箱。
赵哲站在门口,拦住去路:“没有预约,不接待官方访客。”
为首的男人冷冷道:“我们不是来谈合作的。根据《公共心理安全法》第十二条,你们涉嫌非法收集未成年人心理数据,煽动非理性情绪聚集,现依法查封场所,并带走相关人员配合调查。”
周默冷笑:“你们连执法证都不出示,也敢自称依法?”
男人挥手,身后两人打开箱子,取出一台方形装置,表面布满微型扬声器。
“这是情绪镇压仪。”男人说,“能在三十秒内释放定向低频波,使目标群体产生强烈焦虑与自我怀疑,自动终止非必要交流行为。适用于大规模情感失控现场。”
赵哲看着那机器,忽然笑了:“你们真觉得,关掉声音,就能消灭痛苦?”
“我们只是维护秩序。”男人按下启动键。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