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她终于开口:
>“我……我不知道妈妈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但我想她。我很想她。”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随即,一位老妇人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女孩:“这是我女儿,她也失踪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你奶奶。”
女孩愣住,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她第一次,真正地哭了。
云知站在人群之外,望着海平面,耳边风声呼啸。她忽然觉得,这片天地从未如此喧闹过??不是因为声音多,而是因为**每个声音都被允许存在**。
几天后,她在渔村码头遇见一个背着旧吉他流浪的青年。他自称曾是“净语审查员”,负责监听民间通话,删去所有“不稳定情绪表达”。直到某天,他听到一对恋人告别,女声轻说“你要好好活”,男声回答“那你也要记得想我”??那一刻,他崩溃了,辞职逃亡。
“我能为你弹首歌吗?”他问云知。
她点头。
青年拨动琴弦,唱起一支没有名字的曲子,歌词全是日常琐碎:早餐的粥凉了、窗外的鸟叫醒了梦、昨夜做了个关于童年的梦……简单得近乎幼稚,却让周围听众一个个红了眼眶。
云知听完,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铃铛,放在吉他盒里。
“送给下一个敢唱歌的人。”她说。
她继续前行,足迹遍布大陆南北。她不再使用武力,也不再试图建立组织。她只是行走,倾听,偶尔开口。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模仿她:有人在街头设立“沉默信箱”,收集不敢当面说的话;有教师在课堂上增设“真心五分钟”,让学生自由发言而不受评判;甚至有城市警察局门口挂出横幅:“你可以报警,也可以倾诉,我们都会听。”
三年后的春天,全球七十九个“言堂”同步举行仪式。人们手拉手围成圈,共同朗读那句改写的诗行: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silence终将开口说话。”**
与此同时,莲林井畔,云知再次伫立。
水面平静如镜。她取出一只新编的竹篮,放入一朵海边采来的白花,轻轻推入水中。
篮子漂远,忽然下沉。
涟漪扩散,倒影再现。
这一次,不止明河的身影。还有小川老师,有静理城里那个抱口琴的孩子,有西伯利亚基地中熄灭的九百颗大脑,有无数曾在黑暗中低语的灵魂……他们全都站在雨中,手持发光的花,微笑着望向她。
“你做得很好。”明河说。
“还不够。”她答,“还有很多人不敢说话。”
“那就继续走。”小川老师微笑,“真正的语言,始于倾听。而真正的剑,永远只为破除沉默而存在。”
身影渐散,风起,铃音再响。
远处山巅,那口古庙中的青铜钟,又一次轻鸣。
碑文再度显现,沙尘退去,露出完整铭文:
>**人间有剑,不斩苍生,只破虚妄。
>剑不在手,而在心;
>心若发声,万籁皆兵。
>惟有真诚不死,方见天地光明。**
云知仰头望去,只见乌云裂开一线,阳光倾泻而下,照在她肩头,宛如披上一层无形铠甲。
她转身,踏上新的路途。
远方,一个盲童正拉着母亲的手,仰面朝天。
“妈妈,”他说,“这次我听见的,是有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