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醴陵城里的大同社员役,几乎没人逃出来。我们西林里……是最先遭难的,除了我们,大概也没人活着了。”
众人悲伤不已,他想了想措辞,目光愈发坚定,“人死不能复生,但我们还得活着。里魁他们,还有公仓的员役死了,那么便无人知晓那件事了。”
他爹他娘,还有王之山尽皆眼眸一震。
他与他们对视,“我与山哥都加入了临时乡勇队,按大同社的政策,可以要银子,也可以参军、进厂窑,抑或是去做员役,只要去考个试。
“西林已经没了,我不想再回去,所以我不选领银子。后面的选择不管哪样,月钱都不低,我们积累几年,足够我们在湘潭邑安家扎根。”
扫视一圈,他道,“相信我,我们能过上比以前好十倍、百倍的日子。”
……
湘江南岸的易俗河,杨文煊看着一片狼藉的市镇,默然不语。
江风拂来,他头上的幅巾后摆飘了起来。
刘今钰的声音也跟着风钻进了他耳朵里,“想啥呢?看着自己的心血被毁,心痛了?”
杨文煊无奈地摇了摇头,“还好,砖头房他们还没本事毁了,倒是替我清除了那些碍眼的老破木头房。”
“那可是承载着厚重历史的珍贵文物!”刘今钰装腔作势,说到一半自个笑了起来,“房子被烧了咱们还得发补贴,你不心疼银子了?”
杨文煊笑道,“不心疼,不少人都死了,用不着发。”
“你这厮心肠恶毒得很!”刘今钰开了句玩笑,便道,“说点正事,这次让杨嗣昌打进来,咱俩得好好反思。”
“你说的不错,我反思了,觉得大体没有问题。”迎上刘今钰惊讶的目光,杨文煊叹一声,温声解释道,“老刘,时间太短了。我们来这里,满打满算才五年。
“醴陵、攸县等地,拿到手里有一年么?茶陵早一些,可毕竟也是边境,军管一时有效,但时间长了,漏洞百出。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把制度建设完善。
“内部主抓经济,尤其是商业不能再隶属外务部之下,外务部总倾向于外贸而非内需。边地的基层员役则配合军管,这样才能更为严密地控制每一处边境。
“此外,还有绣衣司。绣衣司体量小,事务却杂。不如分南北两司,南司对内,北司对外。南司抓捕奸细,北司收集情报。如此分工更专业,管着也方便。
“不过不管上头的制度,还是下面的制度,想要建设到位,核心是缺乏能为我所用的人才,所以我想定期考选员役,面向大同社治下所有人考选大量员役。
“以前我们考选,不定期,数量也不多,是怕他们不忠诚,如今我们根基稳固,哪怕某些人真有异心,也只能藏着,何况绣衣司南司便是专门对付他们的。”
杨文煊顿住话头,看着刘今钰颇有深意地笑了起来,让后者忍不住想给他一个爆栗。
“但是,我方才想的事与这些无关。”
刘今钰撇撇嘴,“有屁快放。”
杨文煊指了指东边,又遥指北方,“因清军入关,被言臣攻讦坐视失城不救的大明兵部尚书张凤翼自请到前线督师,结果到前线毫无作为,任清军肆掠。
“今日,他或是忧惧而亡,或是畏罪自杀,反正是死了。他死之后,朱由检应在下个月任命杨嗣昌为兵部尚书,杨嗣昌也本应该在明年三月抵达京师就任。
“可如今情况不同,杨嗣昌不是丁忧在家,而是坐镇一方的封疆大吏。他能不能就任兵部尚书实在不好说。何况,他能否当上兵部尚书,还得看你的意思。”
刘今钰眉毛一挑,声调也浮夸地上扬了。
“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