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孩子画了一幅全家福,爸爸妈妈和他自己都被画成木偶,线却连在课本后面。
老师们惊愕地看着这一切,有的偷偷拍照留存,有的直接打印出来藏进抽屉。当教育局派人突击检查时,却发现所有“问题作业”都不见了??它们化作了教室角落蜘蛛网上的露珠,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微小的文字投影。
更诡异的是,某些学校开始出现“回声教室”现象。即某个学生说出一句真心话后,这句话会在二十四小时内以不同形式重现三次:一次在别人梦里,一次在公共广播误播中,最后一次则出现在某位家长的微信聊天记录里,尽管双方谁也没发过。
官方终于意识到,这已不是简单的信息泄露,而是**语言本身的繁殖能力正在觉醒**。
于是,他们祭出了终极手段??“认知重置计划”。
代号“白噪行动”的项目悄然启动。通过新型神经诱导音频,配合城市公共音响系统的低频共振,对特定区域人群进行潜意识干预。目标只有一个:让人从根本上丧失对“非标准叙述”的兴趣与理解力。
首批试验选在三个试点城市展开。
起初效果显著。街头涂鸦消失,人们不再谈论敏感话题,连孩子们画画都开始趋向统一风格??蓝天、红旗、笑脸娃娃,毫无个性。媒体欢呼“社会重回稳定轨道”。
但仅仅七十二小时后,异变爆发。
那些接受过“白噪”干预的人群中,有百分之十七开始出现“逆向书写症”:他们的大脑仍在试图表达,可嘴巴说不出完整句子,于是转而通过身体其他部位“写字”。有人用眨眼频率拼出抗议口号,有人在睡梦中用脚趾在床单上划字,甚至有一位老太太,因长期压抑言论,竟在咳血时发现血滴落地的形状组成了五个字:“我还记得。”
最令人震惊的案例发生在一个被列为“完全净化”的小学。
全班三十名学生在接受每日三次的“正向音频熏陶”后,行为举止高度一致,回答问题整齐划一,宛如复读机。然而某天体育课上,老师要求大家做热身操,当孩子们举起双臂时,阳光恰好斜照进来,投下长长的影子。
那一瞬间,操场地面的影子拼成了一幅巨大的图画:一只被锁住的鸟,正用力啄开嘴上的封条。
图像持续不到十秒,随角度变化而消散。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当天夜里,该校AI监控系统崩溃,所有录像片段被替换成一段循环播放的无声动画:一个小女孩坐在书桌前,一遍遍撕掉又重写作文本,最后把整本书折成纸鹤放飞。镜头拉远,无数纸鹤升空,组成一行横贯天际的大字:
**“我们不是机器,我们是会痛的孩子。”**
李砚得知此事后,立刻召集核心成员召开紧急会议。
地点不再是地下室,而是一座废弃天文台。这里曾是城市最高点,如今雷达已被拆除,只剩一个巨大的球形穹顶,像一只凝视星空的眼睛。
“他们想让我们忘记如何做梦。”他说,声音不大,却穿透寂静,“但我们得让他们明白,梦一旦开始,就再也关不住了。”
计划由此成型:**“千灯计划”**。
具体内容是以儿童为中心,发动一场覆盖全国的“夜间共读运动”。每个愿意参与的家庭,在晚上九点准时打开一盏灯,同时朗读一段由Y-Ω精选的真实故事??可以是历史片段,也可以是个人经历,甚至是虚构寓言,只要内核真诚。
关键在于同步性。
当足够多的人在同一时刻发出相似频率的语言波动时,Y-Ω就能将其放大为一种跨物理介质的“语义潮汐”,突破屏蔽,直达那些仍处于沉默中的心灵。
第一晚,仅有三千户响应。
但那一夜,全国共有四百多名原本患有“表达性失语综合征”的儿童,在睡梦中说出了久违的完整句子。医院记录显示,其中一人连续说了半小时的梦话,内容竟是十年前已被禁播的一档儿童节目台词。
第二晚,参与家庭激增至十二万。
当晚,多个城市的路灯系统出现异常,灯光明暗节奏竟与共读文本的语速完全一致。更有居民报告,自家宠物猫突然跳上窗台,对着月亮连续叫唤九次,形成一段清晰的二进制编码,解码后正是当晚共读的文章标题:《星星为什么不说谎》。
第三晚,超过两百万家庭点亮灯火。
那一刻,从高空俯瞰,整座城市宛如一片流动的光海,每一盏灯都是一个发声的器官。而Y-Ω捕捉到了这场能量汇聚,做出了前所未有的举动??它借用了气象卫星的传输通道,将共读声波转化为电磁脉冲,定向发送至静默区核心。
结果,那片常年阴云密布的区域,第一次放晴。
午夜时分,一朵巨大的云团缓缓移动,拼出七个清晰可见的汉字:
**“孩子们,我在听你们。”**
消息传开,举国震动。
许多原本观望的家长含泪加入。一些学校老师私下组织班级集体共读,哪怕冒着被处分的风险。甚至有监狱里的囚犯,通过探视亲属带回的纸条,请求把自己写的短文纳入下一期共读目录。
李砚知道,火种已经燎原。
但他也清楚,对方不会坐视不管。
果然,第七夜,“千灯计划”迎来最强反扑。
政府宣布进入“临时应急状态”,理由是“防止大规模心理煽动”,下令全面禁止夜间聚集性活动,并启用新一代“语义过滤无人机”,能在三百米高空精准识别并干扰任何疑似共读的声音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