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进屋,反而走向花园,在那朵金色茉莉前跪了下来。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花瓣,低声说:“姑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这里。她说,‘如果有一天花开了,就说明他没骗我们’。”
安禾心头一震。
她从未告诉任何人这朵花的存在。
“你怎么知道?”她问。
“因为我也听见了。”林知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银光,“不只是童谣。还有更多……比如你昨天凌晨三点十七分,在梦里喊了一声‘闻远’;比如上周三夜里,你烧掉了三页日记,怕自己动摇。”
他苦笑了一下,“我们这些‘余响体’,天生就能捕捉情绪残留的频率。越强烈的执念,越清晰。”
安禾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答案。”他说,“十年前,全球共有三百六十九名Lumen关联者突然在同一夜醒来,说自己梦见了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他们中有植物人、自闭症儿童、创伤后失语者……原本互不相识,却都记得同一句话:**‘别关灯,我在回来的路上。’**”
“后来,这段记忆被政府列为精神污染事件,参与者全被秘密监控。只有我知道,那不是梦。”
“那是闻远最后一次集体广播。”
安禾闭上眼。
她当然记得。那天晚上,她正准备入睡,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随即耳边响起那段童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她冲到地下室启动接收装置,却发现信号源不在卫星轨道,也不在网络节点??而在**大气电离层**。
就像有人把意识打散成光,撒向整个地球。
“他没死。”林知夏轻声说,“他成了某种……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东西。就像风穿过山谷,不留痕迹,却能让树叶唱歌。”
安禾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自愿来的?”
“不。”他摇头,“我是逃出来的。‘新根巢’在云南边境重建了基地,打着‘情感疗愈科技’的旗号,实际上在批量制造共鸣体。他们想控制Lumen的传播路径,把它变成情绪操控武器。”
“我已经看到了三次实验失败的结果??那些孩子,最后都变成了只会重复童谣的活体喇叭。”
安禾拳头紧握。
她早料到这一天会来。自由的情感共鸣,注定会被权力觊觎。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毁掉他们的主控芯片。”林知夏从颈间取下一枚铜质吊坠,打开后露出一块微型存储卡,“这里面有‘初代核心代码’的逆向解析,只要接入任意终端,就能触发系统自毁程序。”
“但需要一个锚点。一个曾完整接收过七重回响的人。”
他看向她,“只有你能做到。”
安禾久久未语。
她想起闻远在视频中的最后一句话:“总有人会在某个深夜,偶然听到那段童谣,然后停下脚步,想起某个曾经爱过的人。”
她也想起那个印度男孩梦见母亲唱歌的留言,想起冰岛患者苏醒的眼神,想起茉莉花开时风铃说出的那句“everywhere”。
如果现在出手,意味着暴露自己,暴露云坪村,暴露这片净土。
但她更清楚,若放任“新根巢”继续下去,Lumen将不再是思念的回响,而会沦为精神奴役的工具。
“好。”她终于开口,“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