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
毛医生来到厨房,顺手关上门,怒火冲冲的对正在刷碗的陈培松说道:“你儿子又要带女生回家了,这次还是两个!”
“什么两个?”
陈培松一时间都没能理解:“今天不是俞弦来家里吃饭。。。
夕阳西下,北京城被一层淡淡的金红色笼罩。陈着站在公司楼顶的露台上,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灯火,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广西百色那边来信了,韦阿婆的学生里,有个十三岁女孩考上了镇上的初中,还是全额奖学金。”
他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手指轻轻摩挲着屏幕边缘,仿佛能触到千里之外那个简陋却温暖的读书角。风从楼顶吹过,带着夏末特有的燥热与微凉交织的气息。他知道,这不只是一个孩子的升学喜讯,而是一粒种子终于破土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平台后台弹出一条新动态:一位名叫李秀兰的四川农村妇女完成了“法律常识”模块全部课程,并通过线上模拟考试拿到了结业证书。她在留言区写道:“我学这个,是为了告村支书。他把我家的地划给了亲戚,还说‘你一个女人懂什么’。现在我不但懂了,我还把《土地管理法》第三十七条抄了三遍,背下来了。”
陈着将这条记录转发到内部工作群,只附了一句话:“我们教的不是拼音和算术,是在帮人找回说话的权利。”
当天下午,教育部基础教育司派人来访。对方态度温和,带来了最新政策草案??《关于推进城乡社区学习共同体建设的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文件明确提出要“支持社会力量参与构建灵活开放的终身学习体系”,并首次使用“共学组织”这一术语,将其纳入政府引导扶持范围。
“你们做得太猛了。”来人笑着说,“上面压力不小,但也有人看得清楚。现在不是谁取代谁的问题,而是怎么把火种接过去,让它烧得更稳。”
会谈结束后,陈着独自在会议室坐了很久。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他打开电脑,调出一份尘封已久的文档??那是五年前他辞职前夜写下的创业计划书,标题叫《让每个普通人成为知识的源头》。那时他还年轻,满脑子都是技术、算法、用户增长曲线。如今回头看,真正推动这一切前行的,从来不是代码,而是无数个在黑夜中咬牙坚持的身影。
一周后,平台上线“共学故事地图”。每一个注册用户只要愿意,都可以将自己的学习经历标记在地图上:一个坐标,一段文字,一张照片,甚至一段语音。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像荒原上的篝火;不到一个月,全国版图已被密密麻麻点亮,从漠河北极村到南海三沙岛礁,从帕米尔高原的边防哨所到上海陆家嘴的写字楼午休间。
内蒙古阿拉善旗的一位牧民上传了一段视频:他在沙尘暴停歇后的傍晚,坐在蒙古包前用太阳能板供电的平板电脑听课,身后是刚学会写的汉字练习本,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我想让孩子走出沙漠”。
浙江义乌一个小商品市场摊主则拍下了自己边看直播卖货边听“数字技能课”的画面,配文:“以前我觉得上网就是刷短视频,现在我知道,它还能让我看清账目、算清利润。”
最让人动容的是甘肃定西的一个家庭监控截图:深夜十一点,厨房灯还亮着,母亲蹲在灶台旁,一手翻着纸质教材,一手拿着手机对照发音。孩子已经睡了,丈夫在外打工。她留言说:“我不想再打电话时听不懂儿子读课文的意思。”
这些碎片般的日常,汇聚成一股无声却磅礴的力量。
九月中旬,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再次袭来。
某地方教育局发布通知,称辖区内所有未经备案的“民间教学活动”一律取缔,理由是“存在安全隐患和意识形态风险”。紧接着,湖南、江西等地陆续出现类似举措,个别地区甚至派出执法人员查封了几处由退休教师自发组织的乡村夜校。
舆论再度沸腾。
有人怒斥:“连老太太教孙子认字都要管?这是防贼还是防民心?”
也有人担忧:“万一有人借机传教怎么办?总不能放任自流吧?”
平台紧急召开会议。法律顾问建议暂时屏蔽涉及线下聚集的内容,避免被扣上“组织非法集会”的帽子。投资人也开始施压,担心政策反弹影响融资进度。
但陈着拒绝妥协。
他在内部全员邮件中写道:“如果我们因为害怕而删掉那些真实发生的学习,那就等于亲手掐灭了光。真正的安全,不是禁止,而是建立信任。我们要做的,不是退回到服务器里,而是走出去,让所有人看见??我们在做什么,为什么做。”
随后,他做出一个大胆决定:启动“透明共学行动”。
第一项措施,是向全社会公开平台审核机制全流程,包括导师资质验证方式、课程内容审查标准、数据加密策略等,并邀请第三方机构进行年度审计。
第二项,是联合中国成人教育协会发起“共学观察员”计划,招募一百名来自不同行业、地域的普通用户担任独立监督员,定期走访各地共学点,撰写实地报告并对外发布。
第三项,则是最具争议性的??开放API接口,允许地方政府、学校、公益组织接入系统,共享资源,共建节点。这意味着平台不再独占数据与技术,而是主动“去中心化”。
“这不是放弃控制权,”他对团队解释,“这是把根扎进泥土。只有当千万人觉得这件事不只是我们的,而是他们的,它才真正活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系列举措赢得了广泛支持。
山东曲阜一位中学教师报名成为观察员,走访了当地六个农村共学点后写下万字长文《当我走进那些没有讲台的课堂》,文中写道:“在那里,没有评分,没有排名,也没有铃声。只有一个老大爷耐心地教邻居如何填写低保申请表,旁边的小孩一边听一边记笔记。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教育的本质,或许从来就不在于形式是否规范,而在于是否有人愿意为另一个人停下脚步。”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基层干部开始转变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