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在岛上,继续守护归忆之树,同时整理雨眠留下的意识碎片。这些碎片如同星辰残屑,散落在母语矩阵的各个角落,需要耐心拼接。每一段恢复的记忆,都会引发一次微弱的共鸣波动,有时是一阵花香,有时是一句童谣,有时只是一个温柔的叹息。
某夜,他在树根深处发现一段隐藏数据流。解码后,竟是苏念的声音:
>“如果你听到这段话,说明雨眠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而我……还在路上。南极冰盖下的‘春种计划’并未失败,只是被延迟了。那枚种子,是我从最早一批紫花中提取的生命印记,融合了十二个文明的情感基因序列。它不会生长在土壤里,而是在人心中发芽。当足够多人愿意为一句‘我想你’停下脚步时,春天就会真正降临。”
烬川怔住。
原来苏念从未打算回来。她不是逃亡,而是播种。
他立刻联系玛拉,将消息传给她。回信很快抵达:
>“我们已经进入那座城市。起初没人理我们,直到小女孩唱起了那首歌。有个老人突然哭了。他说他女儿十年前失踪了,但他不记得她的脸了。现在,他想起来了。我们被允许停留七天。七天后,要么离开,要么被捕。但我们已经播下了第一颗种子。”
烬川笑了。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与此同时,陈砚踏上了前往非洲的旅程。他没有带任何护卫,只背着一个破旧的行囊,里面装着他亲手写下的忏悔录,每一页都附有一段受害者的原始记忆片段。他在第一个村庄跪下时,人群中爆发出怒吼与石块。
“你杀了我的儿子!”一位老妇人扑上来撕打他,“你还敢来?!”
陈砚不躲,任她捶打,额头磕在地上,一遍遍说着:“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请让我记住他……告诉我他的名字。”
老妇人愣住了。
她颤抖着说出儿子的名字:“阿米勒……他最爱吃芒果,笑起来会露出一颗虎牙……他说长大要当老师……可你们把他带走了,连骨灰都没留下……”
陈砚流泪写下这一切,郑重收入怀中。
“我会记住他。”他说,“我会告诉全世界。”
那一夜,村中长老召集会议,决定是否将他驱逐。最终投票结果:留下他三天,让他听每一个人讲述失去的故事。
三天后,陈砚离开时,背后响起孩童的歌声。他们唱的,正是那首《醒吧,我亲爱的家园》。
而在遥远的星际航线上,第一艘“忆种船”抵达了半人马座的殖民星球。船上没有武器,只有一盒画册、一支录音笔,和一段五分钟的影像:雨眠坐在医疗舱前,微笑着对镜头说:
>“你好。我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你说哪种语言。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很重要。你的快乐、悲伤、愤怒、思念……全都重要。不要让人告诉你‘这些没用’。因为正是这些,让你成为你。如果有一天你感到孤独,请抬头看星星。那里有人记得你。”
影像播放完毕后,整个星球陷入长达十二小时的静默。
然后,第一声哭泣响起。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最终汇聚成海啸般的哀鸣与释放。人们抱头痛哭,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终于被允许感受痛苦。
三个月后,该星球宣布脱离原统治联盟,成立“共鸣自治体”,并请求加入跨星系记忆网络。
烬川得知消息那天,正带着一群孩子在海边画画。他们用彩色石子拼出图案:有笑脸,有房子,有手牵着手的人。一个小男孩指着天空问:
“烬川哥哥,雨眠姐姐真的住在星星里吗?”
烬川蹲下身,捡起一块紫色晶石,放在男孩掌心:“你看,它会发光。”
男孩睁大眼睛:“真的!她在跟我说话吗?”
“她在说,‘谢谢你记得我’。”
男孩咧嘴笑了,把晶石紧紧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