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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第2页）

周末那天，赵志强来找我。他在建筑队做泥瓦工，晒得黝黑，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的，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建国托我照看你。”他递给我一瓶冰镇汽水，“说你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子，不能让人欺负了。”

我接过汽水，玻璃瓶凉得沁手。“建国还好吗？”

“上个月调去深圳了，在一家电子厂做质检。”他说，“临走前专门请我吃饭，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有事一定找我。”

我心里一暖，却又隐隐发酸。原来不止母亲、阿婆、李桂芬，还有周建国，一直在用各自的方式托着我前行。

赵志强带我去珠江边走了走。傍晚的江风吹散暑气，轮渡缓缓驶过，汽笛悠长。对岸灯火初上，高楼林立，霓虹闪烁，映在江面上碎成一片流光。

“你知道吗？”他望着远处，“三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滩涂。现在你看，到处都在盖楼，每天都有人涌进来。广州，就是个做梦的地方。”

我点点头，没说话。但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像我一样的年轻人愿意背井离乡，哪怕吃尽苦头也要留下来??因为这里允许你做梦，哪怕梦很小，只要肯拼，就有机会实现。

回程路上，我们经过一家百货商店。橱窗里摆着一台双卡录音机，正在播放邓丽君的《甜蜜蜜》。歌声柔美婉转，引得路人驻足。我站在那儿听了很久，直到最后一句落下。

“你也喜欢这首歌？”赵志强问。

我笑了笑：“以前在家，只能偷偷听半导体，爸妈说这种歌‘资产阶级情调’。”

“现在不一样了。”他拍拍我肩膀，“南方的风吹进来，什么都挡不住。”

一周后，我领到了人生第一笔工资：三十六块五毛。

钱不多，但我数了一遍又一遍，每一张都抚平折痕，小心翼翼塞进贴身口袋。当天晚上，我去邮局汇了二十块回家，附了一张纸条：**妈，我在广州很好，别担心。等过年，我回来给您买件新衣裳。**

剩下的钱，我买了两条毛巾、一块香皂、一双新布鞋，还有一本《当代文学选读》。书很贵，花了六块二，几乎是咬牙买的，可我觉得值。我不想变成只会干活的机器，我想记住自己曾梦想当作家的那个少年模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熟悉了工厂的节奏，也交上了朋友。同组有个叫阿珍的姑娘，比我大两岁，广东人，说话快，性格泼辣，可对我特别照顾。她教我粤语basics：“饿?未？”“食饭啦！”“唔该晒！”我也慢慢敢开口说了。

有一次休息时间，我们坐在车间外的树荫下啃馒头。阿珍忽然问我：“小满，你将来想边度？”

我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想攒钱读书，考夜校。说不定以后还能写点东西。”

她瞪大眼睛：“你仲想读书？好多人都做到结婚生仔就算啦！”

“我不想那样。”我说，“我不想一辈子只知道棉花和纱线。我想看看更大的世界。”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真有意思。不过……我喜欢。”

那天晚上，我给周建国写了封信。信很长，写了工厂的生活、李桂芬的善良、赵志强的仗义、阿珍的直爽，也写了我对未来的打算。最后我说：**建国，谢谢你写的地址，谢谢你托人照应我。这封信不是报喜不报忧，是真的在变好。你说尝遍人间冷暖才能写尽悲欢，我现在正一页页地读这本书。等我写出第一个故事，第一个寄给你看。**

我把信投进邮筒时，天空正飘起细雨。雨水打湿了信封的一角，可我没躲。就让这场南国的雨，替我捎去思念与感激吧。

一个月后的深夜，我正准备睡觉，忽然听见楼下有人喊我的名字。

声音沙哑而急促：“小满！小满你在不在？”

我心头一跳，披衣冲到窗边往下看??竟是母亲！

她站在巷口路灯下，穿着一件旧蓝布衫，手里拎着个竹篮，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整个人像是走了很远的路。

我飞奔下楼，鞋都没穿好。

“妈！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