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鱼落在了船舱里,活蹦乱跳,用尾巴奋力地拍打著船板。
苏云眼中漾起一丝笑意。
“今晚有鱼汤喝了。”
陈默解下那条还在奋力挣扎的鱼。
鯽鱼的鳃盖急速开合,圆睁的眼睛里满是生命最原始的惊恐与求生欲。
他没有將它放入鱼篓,而是隨手一扬,將它扔回了湖里。
鱼儿入水,尾巴有力地一甩,那道银色的光影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云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有些讶异地看著他。
陈默笑了笑,没有解释。
他又重新掛上鱼饵,再次將鱼线甩了出去。
这一次,他甚至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来钓鱼的。
他只是想握著这根鱼竿,坐在这艘隨波逐流的小船上。
感受风。
感受阳光。
感受身边妻子平和的呼吸。
仅此而已。
他听著远处风吹过竹林,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声。
听著湖水拍打船舷,那一下又一下,轻柔的“啪啪”声。
听著自己终於得以平稳而悠长的呼吸声。
这些声音,一点一点,冲刷、洗涤、覆盖。
它们洗去了他耳中残留的,朝堂上,为了税制改革面红耳赤的爭辩。
洗去了刑堂里,犯官们绝望的哀嚎与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
也洗去了那场“漕运大会”上,无数人压抑著贪婪与恐惧的,沉重的喘息。
朝堂的风云。
北方的战事。
国库的空虚。
御座之上,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时而投来的猜忌。
所有的一切。
在这一刻,都隔著这片浩渺的湖水,变得遥远,模糊,不真切。
他只是陈默。
一个正在休沐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