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吾长嘆一声,知道再劝无益,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既如此……尔等……好自为之吧。”
他转身,带著几位同样一脸无奈的老御史,步履沉重地走向官轿。
回去復命的结果,他们已经可以预料。
身后,方孝孺等人重新挺直了脊樑,跪得更加笔直,仿佛要用这单薄的血肉之躯,去对抗整个时代洪流的衝击。
他们的身影在喧囂的午门外,显得那么孤独,却又那么刺眼。
……
与此同时,华盖殿。
老朱仿佛不知疲倦的『审判机器。
御案上的案卷以惊人的速度堆高又减少。
蒋瓛和云明如同穿梭般递送著最新的告状摘要和查证简报。
老朱的处理方式简单而高效:
【这个知县贪墨修河款,证据確凿?斩立决,家產抄没,妻女充入教坊司。】
【这个卫所千户吃空餉,还虐待军卒?剥皮实草,传首九边,以儆效尤。】
【哦?这个致仕的侍郎,曾隨太子去过陕西,家中私藏黄金百两?有问题,必须严查!】
【状告秦王纵容下属侵占军屯的僉事……先关起来,好生看管,等咱见了老二再说……】
处理到这里,老朱才稍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寒光。
每一条裁决背后,都是血淋淋的人头落地和家族覆灭。
皇帝的意志通过一道道冰冷的旨意,化作席捲整个官僚和勛贵集团的恐怖风暴。
他不仅仅是在查案,更像是在进行一次彻底的、无差別的『排毒,用最残酷的方式维护他对这个帝国的绝对掌控。
“来人!”
老朱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冷不防地开口道:
“告诉蒋瓛,加强对所有要害衙署、尤其是通政司和刑部的监控。所有试图销毁文档、传递消息的行为,都给咱记下来!”
“再传令给宋忠,让他重启调查,就说咱在处理『万民告状的时候,发现了诸多疑点,可能之前的推论不太准確!让他务必细查!尤其是太子的隨行官员!”
“另外!”
他顿了顿,又语气森然的道:“去告诉张飆,咱的『诚意已经拿出来了。现在,该他拿出点『诚意了。”
“诺!”
老朱的话音刚刚落下,立刻就有人站出来领命。
而老朱的目光则再次落到书案上的状告摘要和查证简报上,不由喃喃自语:
“这就是咱治理了三十年的大明朝吗?怎么越治越往回倒了”
此时此刻,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不由蔓延他全身。
然而,就在他快要陷入茫然无措的时候,又一道通稟声传了进来:“皇上,翰林学士刘三吾求见!”
老朱微微一愣,旋即立刻振奋精神,刚才的茫然无措也一扫而空。
却听他平静而威严地道:“让他进来!”
很快,刘三吾就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准备行礼。
“不用多礼,直接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老朱抬手打断了刘三吾的行礼,语气中充满极致的霸道和不容置疑。
“回稟皇上”
刘三吾垂手躬身,將劝解的经过,尤其是方孝孺、孔家代表及那些头铁士子近乎执拗的反应,原原本本地稟报给了老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