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地、很用力地看着弟弟,却怎么都穿不透他的皮囊看到内里。
“你真以为你死了,我能活下去?”
游弋呼吸凝滞,心如刀绞。
明明那么爱,可说出口的话却像要把爱人凌迟的刀。
“你不会知道我死了。”
无边的寂静。
短短几个字,让人窒息。
梁宵严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通体生寒。
“……什么意思?”
游弋说:“我拍了很多视频,很多很多。我动手前阿姨会过来,如果失败了,她会帮我把尸体藏好、下葬。我还留了一封信,告诉你我去了国外,办事也好,旅游也好,变心了也好,怎么样都好。每隔几个月会有人给你发一段视频报平安,直到……直到……”
直到时间治愈一切。
直到梁宵严适应没有弟弟的生活。
直到他在哥哥的记忆中彻底消亡。
他话没说完,但梁宵严懂了。
那一瞬间有种魂飞魄散的惊悚感。
他脸上没有做出任何表情,胸腔中平静的、激烈的、狰狞的、悲伤的、恨之入骨的、无可奈何的种种情绪如同几股冷风般来回乱撞。
撞破他的内脏,撞破他的皮肉,撞到最后只化成他一丝苦笑。
“你真的很敢想。”
“你想死在某个我不知道的角落,让我到你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我亲手养到大的弟弟,从刚生出来还吊着半根脐带就到了我怀里的弟弟变成一个没人要没人管的孤魂野鬼,只能裹着一床破被子死去是吗?”
“……游弋。”
梁宵严叫出他的名字,被叫的人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他望着垂在自己面前的发顶,蓦地,挤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
“你比我狠心多了。”
“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游弋如遭雷击。
还没等解释就被他从腿上扯了下去,眼见梁宵严起身离开,他忙扑上去:“哥,哥你别走!”
“放开。”梁宵严推开他。
明天早上之前,他都不想再看到游弋。
游弋不放,抱着他的腿坐在地上,梁宵严走一步他就跟一步。
“那我还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
“我们常说要生死与共,你死了我也跟着走,但那是几十年后我们都老了才要考虑的事,如果是现在,我们都年轻,如果有能活下去的机会,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会忍心不留给我吗?!”
“你会和我做一样的事!”
失去爱人家人像具行尸走肉般独自活着确实痛苦,但这份痛苦又能持续多久呢?
五年不够,十年也够了,十年不够,二十年也顶天了。
如果二十年后哥哥能淡忘他,去过自己的生活,哪怕就过个几十年,也不算枉费前半生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