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缓缓睁开眼,眼底的冰霜被暖意融化。
她没有言语,却抬手覆上萧华棠正在按摩的手,将其轻轻拉下,握在手心,拉到唇边极其珍重地落下轻轻一吻。
干燥的唇瓣擦过微凉的指节,留下灼热的触感。
“若无你在,”她抬眸,深深望进萧华棠瞬间盈满水光的眼底,声音低沉而诚挚,“我独自面对这漫天迷雾,如同盲人摸象,寸步难行,更遑论破局。”
这句罕见的情话,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信任,直击萧华棠心底最柔软之处。
她脸颊飞起薄红,心中的甜意却如涟漪般层层荡开。
她索性微微俯身,从背后环抱住沈清弦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单薄的肩上,目光与她一同投向那幅令人忧心的巨大舆图。
“那便让我一直做你的眼睛,你的后盾。”
她的呼吸温热地拂过沈清弦的颈侧。
两人正沉浸在这片刻的温情与无声的默契中,低低交换着彼此的忧虑,外间传来贴身侍女碧荷清晰而克制的通报声:
“殿下,驸马,林楚楚小姐求见。”
几乎是话音刚落,书房的门便被一把推开。
林楚楚依旧是那副风风火火、不拘小节的做派,一身利落的骑装风尘仆仆。
她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目光掠过满墙的密集标注和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书,再看到沈清弦与萧华棠此刻颇为亲近的姿态。
她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了然于胸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哟,看这阵仗,府里这是要开拔打仗了?”
她与沈清弦相识于多年,默契极佳,眼前景象瞬间便让她窥见端倪。
萧华棠已不着痕迹地直起身,恢复了长公主的雍容仪态。
沈清弦则神色如常,对林楚楚这敏锐的洞察力毫不意外,简单扼要地将西陲的紧张局势与皇帝对此的关注告知于她。
林楚楚抱着手臂,听完后眉头也拧了起来:
“西羌那帮蛮子,确实蹦跶得不太安分。
我爹旧部里有个校尉,年前刚调去陇西大营,前几日托人捎了封信来。
他还跟我抱怨,说最近在边境巡逻时,与西羌斥候遭遇的次数明显多了。
对方鬼鬼祟祟,试探的意味浓得很,火药味隔着老远都闻得到。”
她带来的这份来自一线军士的直观感受,恰好有力地印证了沈清弦对兵部文书滞后与隐瞒的判断。
“看来,边境的局势远比兵部呈报朝廷的文书所描述的要紧张得多。”
沈清弦的声音沉了下去,目光再次锁死舆图。
林楚楚走到舆图前,收敛了玩笑之色,眼神变得锐利。
她伸出食指,精准地点在图上几处险要关隘:
“这几处,确实是易守难攻的天险。
但清弦你看,若敌人够狡猾,不走正面,而是利用地形从侧翼或者后方迂回包抄。
一旦被他们绕过,封锁隘口,咱们前出的部队就成了瓮中之鳖,后果不堪设想。
当务之急,是要加派最精干的斥候,把侦察范围给我扩大一倍,把那些犄角旮旯都给摸透了!”
她虽为女子,但自幼在军中长大,浸淫于行伍,眼光毒辣老到,提出的建议直指要害,极具实战价值。
三个身份迥异的女子,在这烛火摇曳的书房之内,围绕着万里之外可能燃起的烽烟,严谨而高效地讨论着。
气氛肃穆而凝重,却也透着一股不让须眉的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