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色扶母亲安置妥当后才赶来相见。
他递上干布与热汤,低声问:“谁又死了?”
“巡按御史赵崇文,兵部主事周怀安。”
姑姑冷笑,“这两个伪君子,当年明知你父冤死,却因受林贼提拔,助纣为虐,篡改卷宗,封锁江案。
如今一个个都该偿命。”
“你用了‘牵机引’?”
“不止。”
她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册子,“这是我在林府密室找到的‘换籍录’,记录了当年如何伪造身份、顶替功名、勾结权贵的全过程。
上面的名字,一个都逃不掉。”
戒色翻开册页,手指微微发抖。
一页页看去,赫然列着数十个官名,其中竟有当朝丞相府的门客、刑部侍郎、甚至宫中内监总管。
这些人,或知情不报,或参与构陷,或分得赃银。
他们共同编织了一张巨网,将真相牢牢压在江底十四年。
“你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他声音低哑。
“不是我要,是天要!”
姑姑猛地站起,眼中燃着烈火,“你以为报了一个林正南就够了?真正该死的,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共犯!
是你父亲呕心沥血编撰《文脉志》时,背后捅刀的同僚;是你母亲被掳后,装聋作哑的族亲!
他们才是让正义永不能昭雪的根源!”
戒色沉默良久,终是摇头:“若再杀下去,我与林正南何异?以暴制暴,终成魔道。”
“那你告诉我!”
姑姑怒喝,“难道让他们继续高坐庙堂,享尽荣华,而你父母的冤屈,只能随江水东流?你母亲的耻辱,就此湮灭无闻?”
屋外thunder隆隆,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两人对峙的身影。
戒色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无挣扎,唯有决断。
“不杀人,但揭罪。”
他说,“你手中有‘换籍录’,我有佛门人脉、民间声望。
我们不必动手,只需将真相公之于众。
让百姓知其伪,让朝廷查其罪,让天下还一个公道。”
姑姑怔住:“你想走正途?可这世道,黑白颠倒,哪有公正可言?”
“正因为没有,才更要有人去做。”
戒色起身,望向窗外风雨,“我是僧人出身,虽已离寺,却仍信因果。
杀人得果报,揭恶亦得果报。
但我宁可背负骂名,也不愿再沾无辜之血。”
姑姑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笑声凄厉如夜枭:“好啊……林家血脉未断,倒是多了几分迂腐书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