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的何情沉默着,越来越像个膨胀的高压锅。纪清仪拍拍她的手臂:“既然公子执意如此。沉冥府可以答应,不再追求沈延秋的性命。”
“师姐!”何情的眼角微微抽搐着,但她立刻被纪清仪打断:
“师父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原本温和宁静的大师姐此时才展现出长辈的威严:“他重振沉冥府,为的难道是江湖打杀快意恩仇?倘若他在天之灵看见你我为了江湖仇杀放弃沉冥府的传承,一定大失所望。”
何情猛然站起身来,几乎带倒了椅子。
她两颊通红、指节颤抖,一声不吭抢出门去。
我几乎要起身去追,却被纪清仪拉住了手腕:“不必担心,她会想清楚的。”
“其实没必要变成这样。”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公子心善。”纪清仪轻声笑道:“我原以为何情被人收作心奴,功力恐怕十不存一,没想到公子竟然由着她胡闹。”
“何情是个好姑娘。”我拿起茶杯又放下:“你打算怎么获取噬心功?不能是什么解剖吧。”
“公子多虑了。”纪清仪挑起嘴角:“我会些医术,经脉血肉之类知其八九。凭借内力探索公子内功,复制出可以修行的功法,应该是可行的。”
“你要用内力入体的法子。”我皱起眉头:“风险有些大了吧。”
“公子大可拿柄剑横在我喉头。”纪清仪道:“不过那毕竟是噬心功,我的搜魂诀内力构不成威胁。”
“大约要多久?”
“以噬心功之复杂,我想一天两天是不行的。”纪清仪沉吟道:“只能说尽快。”
“好。”我捋起袖子,露出一边臂膀:“那现在便开始吧,我在赫州未必久留。”
“公子相信我了?”
“算是吧。”我扭头看看窗外,噬心功还能感受到何情的位置,她跑去河边,愤懑又纠结地踱着步:“早点办完事,对何情也好。眼下她就是避着沈延秋,也实在太难受了。”
“她生性倔强,但不是笨。”纪清仪点点头:“有劳公子,我会带她回家的。”
大师姐将手放上桌面,她的指尖有些粗糙,是长久握持兵械留下的茧。
那手掌有些过于苍白,手背上一根根静脉格外显眼。
我忍不住多看了看她的脸——低垂眼帘下有浮肿的黑眼圈,她一定也很累了。
手指的触感有些凉,一丝内力沿着皮纹钻进肌肉,沿着经脉流淌。
我运起周天,那缕内力便开始四处探索。
我这身内功来自沈延秋的传输,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噬心功有多庞大和精密。
纪清仪的内力只是沿心脉顺了一小节,便被噬心功庞大的分支困住。
“稍等。”纪清仪半闭着眼,额头上已经微微渗出汗来。
她暂时抽开手指,起身拿来纸笔。
内力再度入体,这次她左手触着我的手臂,右手执笔。
我看不懂她在纸上勾画的东西,只好转头看向窗外。
枫树在风中摇动,枯叶簌簌飘落。
三冬节过了一半多了,我即将度过在晟朝的第一个年。
时间近午,何情关照的那个舞娘还在桥上跳舞么?
今天何情没给她伴奏,不知道捧场的人会不会变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