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觉得我同你成婚,娶你为妻,便是对你最好的保护。是以,再次相遇之时,我也是这般打算的,哪怕时至今日,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我忘记了,忘记了你也有你想要做的事,忘记了你的生活再也不是只有我,忘记了你也会有自己所在乎的事。”
姜涣怔在原地,她想过卓恒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会死缠烂打要她跟自己走,却不曾想过他会与自己说这些。
“那就别再纠结于从前的事了。”姜涣扬了抹笑,“过去的事,是回忆。回忆不必遗忘,却也不该根深蒂固。”
“卓大人,我姓姜,名涣,小字元娘。我是素问南谷的外谷弟子,我师父是明洛水,我家在武林城若水医馆。”
卓恒亦淡开一抹笑:“姜娘子,我姓卓,名恒,字怀川。我是殿前司指挥使卓远山之子,我家在都城兴华街。”
他们说着彼此都知道的事,似是在重新相识,亦像是在对过去释怀。
山风扬起他们的衣袍,姜涣抬手去拢了拢自己的额发,抬手之时自是扯到了自己后背的伤处,自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才一门心思都摆到了救人上,倒是无暇去想自己后背的伤,如今放松下来,当真觉得那伤处稍稍碰上一碰,就能牵动阵阵痛楚。
“怎么了?”卓恒当即上前去扶,待他走近,他才发觉姜涣后背的衣裳已叫鲜血染红一大片。“你伤得这般重,为何不歇着?”
“这里只有我懂医术,我歇着,他们不就得死了?放心,我方才给自己上过止血散了,就是现在一时松泛下来,觉出疼来了。”
卓恒虽是心疼,却也没有再多加责怪,只是抬手去扶了姜涣,同她一路往回走去。
卓恒与姜涣回来之时,陈瑶池正巧站在梁重祖孙的尸体旁。
历经方才一战,马匹惊走不少,马车也只余下两辆。卓恒令东迟将不能行走的伤着安置在马车之上,东迟自是要紧着活人来安排的,这便将梁重祖孙的尸体先搬到了一旁。
陈瑶池见他们回来,当即迎上去:“卓哥哥你可回来了,咱们还是莫要往前走了,换一条道吧。”
“伤者众多,先回转昨天落脚的驿馆,旁的事晚些再做计较。”卓恒如此说着,又命东迟将梁重祖孙的尸体也带上,随后,他便开始亲自与尸体搜身。
虽知这些刺客身上断不会有什么可证明身份的物件,但这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待卓恒搜查完,东迟亦将一切安置妥当,一行人当即回转了驿馆。
是夜,卓恒叫人端了点补气血的汤水去寻姜涣。
未待成绥坐定,卓恒便开口问道:“那几只箭是你放的?”
“是。”成绥并不隐瞒,“天禄司的人没有出现,所以我才暗中助了助她。”想起白日里姜涣的行止,成绥便觉得她着实能杠,都已然到了生死关头,居然还想着以南谷的规矩来御敌。
这脾气倒是不像明洛水,反而同成鲤那小子相似。
“不对。”卓恒蹙了眉头,“陛下虽没有直接允我调动天禄司的权利,但是我离开都城之前,他曾与我明言,会叫天禄司暗中随行护卫。”
卓恒并不觉得宣帝会以此等迂回的方式来处置自己,他是帝王,要处置自己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即便是忌讳着史官的那只笔,他也完全可以设个更快的局来杀了自己,何必如此?
可若此举非是宣帝之意,只怕是天禄司中亦出了叛徒,怪道这差事宣帝不直接交于天禄司,而是交给了他。
成绥:“要么就是你们的皇帝打算杀你,要么就是天禄司在半道上也中了伏了,还有就是,天禄司也有叛徒。”
“我不能继续护着你们了,我得随他们一道去都城。”
“多谢。”卓恒起身,“到了都城后,我该怎么寻你?”
成绥:“若有事,我会来寻你。”
语毕,只见窗户叫人推开,一阵夜风随之灌入屋内,再睁眼时屋内早已没有了成绥的身影。
卓恒略略思量,随后执笔书写一封加上印鉴,这便唤来东迟,叫他翌日一早便先行前往都城求援。
一行人在驿馆歇了两日,他们才启程往都城而去。陈瑶池以为梁重祖孙已死,自也不会再派人行无畏之举。
他们直到临近沧州,才等来了援军。有了援军相护,加之沧州离都城相距不远,一路上自是十分顺利。
眼见已至都城城门之外,姜涣坐在车驾之内抬头瞧着城门处,当即叫东迟停了下来。卓恒听见姜涣叫停车驾,自也翻身下马去寻她。
姜涣覆着面纱,瞧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道:“大人,既已至都城,想来大人不会再有危险。而我,也该走了。”
“你要去哪儿?”卓恒虽也不想姜涣长居都城,但此时叫她独身离开,卓恒亦是不放心,毕竟她身上还有伤。
“自然是回武林城。毕竟,都城,不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