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唐九霄倏然换了副委屈神情,低眉顺眼地凑近前来:“阿云,为何不肯收我的庚帖?”
端得是好一派温和无害,那张颇具冲击力的俊脸在她跟前一凑,若是不知他本性的人见了,怕真要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惜沈卿云早已识破他的把戏,警惕地后退两步,正好将他变脸的全程尽收眼底。
那速度之快,堪比戏台上的名角。
“为何不收我的庚帖?”
几乎相同的问话,这一次却带着森然寒意,一字一顿,仿佛要将她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嫁给你?是我的日子过得太舒心,非要往火坑里跳?”
看清他的真面目,沈卿云反倒笑了起来,没有分毫畏惧:“今日来此,就是想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是打算绑我回去?还是囚禁起来?”
彻头彻尾,尽是不加掩饰的嘲弄。
唐九霄眼底的怒意几乎要喷薄而出,压抑许久的不甘终于冲破理智,口不择言:“怀着我的骨肉,你还想嫁给谁?莫非真以为自己能攀上后位?你也配?”
“对,你也只能羞辱我到这里了。”
沈卿云脸上的笑意骤然冷却,是彻彻底底的失望与轻蔑:“唐九霄,我此生最大的耻辱,便是曾经委身于你……真叫我恶心。”
不待他彻底发作,她竟反向前两步,直直迎上他猩红的双眼:“想动手?正好。你现在动手,陛下正愁找不到由头整治唐家。”
她问话的语调平缓,字字却重若千钧:“你该不会以为,他会坐视第二个崔家权倾朝野吧?”
唐九霄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却仍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声音森冷:“那便试试,是我的动作快,还是陛下的兵马快!”
“与唐府相隔的两条街外,我布了两千精锐缇骑。”
纵然被他死死钳制,沈卿云依旧面不改色:“你大可以与我赌一把,若我未能按时离开唐府,他们会不会立刻以谋逆之罪踏平这里。”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对峙中发散。
到底,唐九霄不敢拿全族性命作赌。
钳制她的手指一根根松开,带着不甘的颤抖。
似乎被这些话语抽走了所有气力,他踉跄后退两步,目光却仍死死锁在她身上。
长长的死寂终将到头。唐九霄开口的嗓音颤抖,是莫大的茫然与不解:“阿云,我们之间……何至于此?”
这情绪收放得当真恰到好处。
可惜沈卿云早已心硬如铁。
“我早说过,好聚好散方能全了彼此颜面,是你执意强求。”
她吐了口气,语调里最后一丝温和随之散去:“想活命,便回你的蜀州,此生不许踏入盛京城半步。”
“若仍执迷不悟,你我之间,只剩下一条路。”
她抬眸,毫无温度的眼神直直对上他不敢置信的脸:“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