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到脚的位置已经很高,他们必须得仰着脖子往上看,两只手电的光在上方聚集,往上攀援,慢慢照清了全貌。
七八米高的树上吊着那单薄的人影,她的胳膊了无生气地垂落,血液顺着她的手腕滴落,那里被抠挖得血肉模糊,另一只手的指尖也沾满了血,竟是自己将自己的胳膊抓挠成这个模样。
她的头诡异地折着,像断掉了一样,视线往下,双目睁得血红,手电的光移到最上时三人都跟她对视了一眼。
足足愣了五秒,汤子濯才颤抖着喊了声:“方、方薇?”
这么高的树,她不可能自己上去,只能是被什么东西弄上去的。
一道光移开她的脸,上下扫了扫,最后落在地面的那滩血上。鹿柒发现了什么,绕到另一边:“地上的血好像是个形状。”
没等另外两人回应,他转了个角度果然看出来了:“啊,是个写得很丑的‘死’。”
“什么意思……”汤子濯慢慢低下头,目光落在那滩血上,“死,什么意思,是它想对我们说的话……吗?”
“也许。”鹿柒道,“总不会是方薇想说的。陆煜,你完了,你刚刚碰到血了。”
“不一定碰到血就有事,方薇碰到的是鬼弄出来的血,我碰到的是方薇的。”陆煜无所谓地抹开手背上的血痕,“如果会完,我倒想看看它要怎么让我完蛋。”
作为这个剧本里的主角,虽然结局都难逃一死,但陆煜的命比其他所有人都长。鬼把其他人陆续害死后才找上他,但相对的,他经历的折磨也更多,不论是心理还是生理。
他活得最久也死得最惨,身体在清醒的状态下被分成了许多块,最后散落在岛上的各个角落。
闭着眼,睁开眼,不论看向光明或者黑暗,汤子濯的眼中都是方薇死不瞑目的脸。他握在身侧的手指已经深深嵌入手心,半晌后才哽咽着说:“我们把方薇放下来吧,总不能让她一直待在上面。”
远远的,他们并看不清方薇是怎么吊在上面的,直到用道具割断了挂住她的东西将她平放在地上,才发现她竟是被自己的头发缠住脖子,又绕在了树上。
她的头发原本并没有这么长。
汤子濯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盖住她的上半身,跪在一旁默默地双手合十。
他们用道具挖了一个简易的坟,将方薇埋了进去,堆起三块石头作为标记。
三人做完这一切准备离开,汤子濯突然拦住了鹿柒,用他充满恐惧悲伤和愤怒的眼睛看着鹿柒,像是挣扎了很久才认真地告诉他:“我知道这是鬼干的,不能怪你,但我没有办法,如果不是你那瓶被换成血的可乐,她可能不会死,至少……今晚可能不会死。”
鹿柒看着他:“你要我死才能解恨吗?那不行,那样我会先杀了你。”
陆煜站在一旁听着二人对话,汤子濯的情绪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他生怕汤子濯被鹿柒的话激怒,真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汤子濯咬了咬唇,很轻地笑了声:“你真是冷血……我就是要告诉你,我不是圣人,我没有办法不怨恨你,可以的话我现在还想揍你一顿。但那样的话,暗处那个见不得人的东西一定会笑死。”
“所以我可以忍住,但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他警告说。
被讨厌了,这种感觉并不陌生,鹿柒比了个“OK”的手势:“距离是相对的,我不介意你主动离我远点。”
鹿柒说话,真的可以把人气死。
好在汤子濯现在没有心情跟他计较,陆煜将手电筒递给他,让他先走,汤子濯接过,最后默默地看了眼方薇的坟,转身离去。
等他远得只剩下一道在前面行走的光,陆煜跟鹿柒才出发,在繁密的树丛中,两道光夏夜的萤火虫般一前一后。
回到别墅,天已经蒙蒙亮,别墅里的四个人只有白安光躺在沙发上,他在后半夜发起了烧,睡得迷迷糊糊,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
比起其他人,白安时眼底的乌青明显更浓些,那张很少有情绪的脸上满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