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寅时末便可准备入宫上朝,而后宫外夫人递牌子则需要等到辰时。
凌清禾得知母亲会来,早早的便醒了。她已然怀胎三月,这个胎算是坐稳了,除了会时不时想去摸一摸自己的肚子,她与之前并无什么不同。
谢秋霜十分小心地扶着她,轻声道:“娘娘,许嬷嬷说也算到了该准备胎房的日子,奴婢想着等您做完月子才会搬去主殿,不若就现在西偏殿辟出离主殿最近的一个房间给小主子住罢。”
“还早着呢。”凌清禾缓缓坐到她原先最爱侧躺的美人榻上,谢秋霜连忙拿出两个软枕垫在她的腰后,“怀胎十月,尚未到一半,怎么就要那么着急了。若是我这胎遭遇什么不测,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谢秋霜倒吸一口凉气,扯了扯凌清禾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娘娘,您这胎一定会顺利出生的。”
凌清禾一愣,旋即笑了:“也是,入口的东西不经过御膳房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熏香也由你亲自调配,只要我不出永宁宫,应当是安然无恙的。”
“唉,不知道是不是怀了身子的缘故,我最近总是伤春悲秋,担心这的担心那的。”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让候在殿门口的采荷将早膳端上来。
碗里的羹汤就算再鲜美,连着喝了半个月也会腻,凌清禾拿勺子搅了搅:“我记得徐嬷嬷说每个月便可换一次方子,这也该到时间了,明儿便换成新的罢。”
采荷低头应是,缓步退回屏风后边。
“娘娘,奴婢之前听林神医说过,孕期的时候的确容易胡思乱想,您这都是正常现象呢。”谢秋霜从架子上拿来漱口用的玉杯和盆放到一侧准备好,又取了一条真丝帕子搭在上边。
凌清禾眉头一挑:“说起这个林神医,倒是有趣。”
“娘娘指的是?”
“在猎宫的时候,我母亲曾与我谈论过他的事情,只不过当时被按着安胎,你又在外头忙着处理别的事情,便忘了问你。”凌清禾舀起一勺羹汤喝下,顿时浑身暖和了几分,“你与他真是意外认识的?”
谢秋霜不明所以,点点头:“是在掖庭宫时,为娘娘换药那会儿碰到的,奴婢以为他是位医正,认错了人。后来便只断断续续在太医院见过几回,大多是因为买了医书之后想要向他请教一些疑惑。”
凌清禾淡淡道:“那便奇怪,他父亲生病,我听母亲说不少臣子都欲招揽他,各种成色极佳的药材送上门去,他和他父亲都给拒绝了,偏偏要自己行医挣诊金。这样的人,到了太医院卖给一个小宫女医书,宫女背后的宫妃皆有来历,他就不怕被说出去,让他的风骨无存么?”
“娘娘,”谢秋霜回想了一下,笑了笑,“是奴婢先请求他传授奴婢一些浅显的之事,大多是哪些食物不可同时吃,哪些药材属性相克之类的,一开始的医书便主要都是这些,说是医书,更像一本注意禁忌。”
“原来如此,后来选择入我明远侯府,估计也是因为他需要一个靠山,又刚好知道与他相熟的你在我这里做事。”凌清禾了然,将碗里的羹汤喝了一大半,便准备漱口。
谢秋霜心中则是暗自叹了口气,看来林晏之这番动作,还真不出所料的在明远侯府众人的心里提了提她的地位。
又或许这是互相的,他借她与凌清禾的关系被侯府信任。无论是哪一种,亦或者二者兼而有之,总是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待采荷缓步将剩余的早膳端出去之后,她才继续说道:“你与商陆那个药童便是因此而相熟的罢。上次或许是意外,这次你让乐山暗地里去请他,居然又请来了崔太医令,他们之间看有关系?”
“娘娘,商陆是崔家的家生子。”谢秋霜笑道,“奴婢偶尔去太医院,便是他帮着遮掩。”
“甚好,太医院的人情往来一定要做好,你与他们交好,此事便交给你了。”凌清禾笑道,“妆奁的第三层右侧的小抽屉里有三个荷包,你收好,莫要叫旁人看到了。”
谢秋霜便走过去,将分别装了一个银锭的荷包装进怀里,转身谢恩。
“银锭不比碎银,虽然价值更高,但宫中人情却用不上,你自己留着便是。”凌清禾挥了挥袖子,那边门开的声音响起,采荷又回到了屏风后头,她便不再多说。
谢秋霜便没再出声,只行礼谢恩。
这几日的赏银,谢秋霜已经发过了,他们几个每个人都有十两左右,还不算在月例里,在宫里算是一笔巨款。
所以此番凌清禾单独赏她的,算是因了太医院等事情的缘故,她担得起。
又休憩了片刻,前头传来通报,说侯夫人已然入宫,本来是正在朝这边赶来的路上,只不过中途恰巧遇到了去看望太后的贵妃的车架,便临时转了路去寿康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