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伯恩接着道:“臣在折子里提出了三步法,第一步便是用三年的时间清丈全国上下的土地,每一亩田地都要核实其所有者,田前要树木牌,木牌上写清田地的归属人,田地的好差,以及每年需要缴纳的田亩税数额。”
“此办法是为了将那些达官显贵,乡绅富商们隐瞒不报的田地查出来,臣估计这样的隐瞒不报的田地我朝至少有一亿亩以上。”
顾瑶点头嗯了一声,这是一个好办法,查清全国上下所有田地的归属,这是第一步,也是前提。
臣说的是肺腑之言
但仅仅是这第一步,都很难执行下去。
“你继续说。”
马伯恩再道:“皇上,等全国上下所有的田地都查明白后,方可行第二步,朝廷改革田亩税,将原来三十税一的均税制改为累进税制。比如张三一家有十口人,按每人三亩地算,张三一家若有不超过三十亩地,则依然按三十税一的税率缴纳田亩税,若超过三十亩而不足五百亩,超过的部分,为十五税一,若超过五百亩而不足两千亩,则为十税一,超过两千亩,则征收重税最高可执行五税一的税制。”
“如此一来,那些田产大户将需要缴纳大量的田亩税,以此让他们不得不考虑将手里的多余的田产变卖。”
“若第二步能进行下去,那么三五年后,便可行第三步,朝廷以原价购买这些大户们的田产,将这些田产变为朝廷所有。但朝廷并不需要那么多田地,所以这些从大户们手里买回来的田地,朝廷可直接租给没有田产的农民耕种,农户们耕种朝廷的田地,其收成一半归朝廷,一半归农户自己,若耕种满八年,这些田地,朝廷将直接赠与耕种的农户。如此二三十年后,便可使耕者有其田,天下田地不再集中到权贵大户们手里,”
马伯恩将自己的建议一五一十的又说了一遍。
这些他在折子里都写了。
不过他说完之后,发现眼前的君王似乎陷入了沉思中,许久也没有回他的话。
“皇上,可是臣说得不妥当?”见皇上不回话,马伯恩忍不住问道。
顾瑶想了想,回道:“马伯恩,你说的方法,挺好!只是朕怕是无法推行呀。”
顾瑶不用猜也都知道,若实行这些政令,会遭到多少人的反对。三年前,朝廷裁撤了一万多名荫封的官员,尚且闹了一阵子。更何况这样的政令,将涉及到到所有的达官显贵,乡绅富商们的利益。
“皇上,您说的没错,这确实无法推行。所以历朝历代这么多王朝没有一个帝王真正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也是为什么王朝长不过三百年必亡。”
马伯恩说完,发现皇上瞪着自己。
“你怎么说话的。”顾瑶有些生气的说道,当然她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
解决不了土地兼并问题,一个王朝都会由盛转衰,最终灭亡。
马伯恩这时起身,行了个礼,道:“皇上息怒,臣说的是肺腑之言。臣研究过多个王朝的史料,当一个王朝七成土地都被大户所有后,这个王朝必然衰败,三五十年后便会灭亡。我大越如今至少有五成田地都在权贵乡绅们的手里,若朝廷不改革田亩税制,则不出三十年,便会出现七成田地为大户所有的情况,到那时在推陈革新,就晚了。”
顾瑶:……
马伯恩接着又道:“皇上,今日是在这密室之中,臣才敢说这些话,若是平日里臣是万万不会说的。皇上应该也知道,当一个王朝衰败到灭亡时,最惨的不是百姓,也不是臣这样的臣子,而是皇室啊。就如周王朝、齐王朝、胤王朝在被灭时,其皇室宗族子孙,要么逃,要么死,最后下场可都不好啊。”
皇上又怀上龙子了
“所以臣是完全没有必要与天下权贵乡绅为敌,甚至臣也可以做个权贵,大肆买入田产,为自己的子孙后代们留下丰厚的家底。但皇上您不行。您是君王,若大越无法千秋万代,百年后,被人赶尽杀绝、屠戮殆尽的可是您的子孙。”
顾瑶沉了下脸,她没有接话。
她想,这个马伯恩敢说出这样一席话,确实是有些胆量。
而且,她没有料到此人竟然能将封建王朝兴衰的原因分析得如此透彻。
甚至他还做过相关的研究,那就是当天下土地有七成都在权贵乡绅们手里后,这王朝必然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