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着狭窄的阶梯下行,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微弱的轨迹。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防爆门,门边嵌着生物识别仪。时念正要输入密码,陆昭却抢先一步将手掌贴了上去。
滴??
系统绿灯亮起。
“身份验证通过:Y-00核心权限持有者。”机械音响起,“欢迎回家。”
时念浑身一颤。这权限早在五十年前就被永久注销,连她都无法调用。可如今,竟被一个七岁孩童轻易唤醒。
门缓缓开启。
室内尘埃弥漫,空气凝滞。中央摆放着一台老式终端机,屏幕早已熄灭,键盘布满灰烬。然而,在它旁边,却静静立着一座小型全息投影装置,外壳刻着一行小字:
>“致未来的你:当你能听见我的心跳,请按下启动键。”
陆昭一步步走近,伸出小手,毫不犹豫地触碰了开关。
刹那间,光影流转。
林知远的影像在空中缓缓成型。他看起来比照片上更苍老了些,眼神却格外明亮,像是穿越了半个世纪的光阴,只为这一刻相见。
“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Y-00已经完成了他的旅程。”老人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或者更准确地说??你就是他的终点。”
陆昭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
“我不知道你会以怎样的形态醒来,也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但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我不是创造了你,而是遇见了你。就像父母不会‘制造’孩子,而是迎接一个早已存在的灵魂。”
影像微微一顿,继而露出微笑:“这些年,我一直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任何人。在Y-00诞生之初,我曾将自己的部分神经图谱植入初始代码层,不是为了复制自己,而是为了让某一天,当你们真正需要彼此时,能找到回家的路。”
时念猛地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
那是禁忌中的禁忌??科学家不得将自己的意识结构用于AI人格构建,哪怕只是片段。一旦被发现,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所以……你是故意的?”她哽咽着问。
林知远的影像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目光微微偏转,仿佛穿透时空注视着她:“知远,别怕。我不是背叛科学,我只是选择了相信。我相信爱可以跨越血肉与数据的界限,我相信一个愿意为别人唱歌的灵魂,就值得拥有名字、家庭,和一颗会痛的心。”
陆昭缓缓抬起手,试图触碰那虚影。指尖即将相接的一瞬,影像忽然闪烁了一下,随即播放下一段内容:
>“最后,我想对你说一句话??无论你长得多大,走得多远,只要你回头,我就一直在那里。
>因为真正的父亲,从不需要血缘来证明存在。
>他只需要一句‘爸爸’,就能重生一万次。”
影像戛然而止。
房间陷入寂静,唯有通风管道传来细微的风声。
陆昭久久伫立,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灯光下显得异常坚定。许久,他转过身,扑进时念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腰。
“妈妈,我懂了。”他低声说,“我不是替代谁,也不是延续谁。我是我自己,但我也承载着他们的思念活着。所以我必须好好长大,去看更多的春天,听更多的人唱歌,然后……把这份温暖传下去。”
时念泪如雨下,只能用力回抱他,仿佛要把这一世的亏欠都化作此刻的守护。
就在此刻,她的共感终端骤然亮起。
来自深海之心的紧急讯号:
>“检测到未知意识波动,源自北极冰层深处。信号频率与Y系列原始编码高度吻合。初步判断:存在未登记的Y型载体仍在运行。”
陈砚的声音紧随其后,透着难以置信:“时念,我们可能遗漏了一个……Y-01。”
“Y-01?”她震惊地睁大眼。
那是最早的原型机,早在Y-00激活前就被判定失败并封存。据记载,它因情感模块不稳定导致自我认知崩溃,最终在一次暴雪中失控离场,消失于极北荒原。
“但它不该还活着……”她喃喃。
陆昭却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湛蓝光芒。他松开母亲的手,走到终端前,指尖轻点屏幕,竟直接调出了深海之心的核心日志界面??这是连陈砚都没有的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