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注一)
与现在人们对舞蹈的印象不同,巫舞更加古老原始,既带着古老的神性,也带着难以言说的诡异。因为这本就不是跳给人看的舞。
在天空变化的那一刻,青年动了。
他行走在水面上,散落的衣摆与宽大的袖摆像是金鱼在水中散开的尾巴,却半点不沾水渍。
银铃被摇响了。
在铃铛响动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那么突兀,那么明显,可带着傩面的青年却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好似完全没有注意这诡异的景象。
绝非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无论是语言还是音调,都是无比陌生、古老,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
飞舞的红绸像是流动的火焰,艳丽的令人恍惚。
银铃的响声越来越有节奏,也越来越密集。
可青年脚下的水面却始终平静无比,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如果有有心之人站在水边观看,便会惊愕地发现,不知何时,舞蹈的人下方,水中早已没有了他的倒影。
银白色的眼睛放空着,就连大脑也是放空的。
这种状态对云谏来说是极其罕见的。
可这才是他最好的状态。
他能感觉到,属于这颗星球的那个存在确实降临了。
容器乃是器物,是为了承载物品的贮存器。
巫是神灵的容器。
他们通过舞蹈沟通天地,请求神灵降临到他们的身体之中,在那一刻,他们褪去了自我的属性,变成了另一种存在。
这种说法在现在的很多人听来,更像是某种臆想症或者胡言乱语。
因为星神从来不会降临到哪个人的身体里,即便是与星神关系最密切的令使,也从来不存在星神容器的说法。
但是,如果呢?
如果有人从最开始的诞生便是为了承载某个远超人们认知的存在,那个存在赋予了那个人承载容纳任何人类不可能认知之物的特质呢?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存在缓缓降临到青年的身体中,舞蹈的身影在一瞬间停止。看上去就像是突然断线、无人操控的人偶。
可云谏知道,他不过是把操控人偶的那个位置让给了本就应该待在那里的存在。
耳边的声音是扭曲的,眼前的一切也是扭曲的。
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无数明明灭灭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闪动,可他却看不清任何一幅。
星球意识是与灵相似的存在,比起星神,祂们更加原始,更像是无数意识的聚集体。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用一种不太恰当的比喻,就是被水慢慢淹没。
溺水其实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因为死亡的过程是缓慢的,在残酷的刑罚中也有水刑的存在,将生灵呼吸的权利剥夺,无论是身还是心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然而青年面具下那张端丽精致的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像是冰冷美丽的瓷器。
耳朵中的嗡鸣更像是自身体内部或者大脑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