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忍不住劝道:“此举恐伤四夷之心,毕竟……”
“恰恰相反。”刘邈打断他,“唯有强硬,方显真诚。软弱才是最大的侮辱。他们不远万里而来,不是为了送几个女人讨好皇帝,而是想知道:这个曾经消失的大汉,是否还有力量、还有原则、还有尊严!朕若收下女人,他们只会觉得我是个贪色昏君;朕若拒之,并立下规矩,他们才会明白??大汉回来了,而且比从前更硬气!”
殿外雷声隐隐,春云翻涌。
数日后,诏书飞驰而出。
李恢持节南下,随行者除廷尉官吏外,更有新成立的“审计院”首批试用官十人,皆为蜀地科举出身,年轻锐利,不通人情世故,专擅查账钩稽。与此同时,蒋琬在成都校场点兵,旌旗蔽日,鼓角震天,故意让南中信使目睹一切。吕岱舰队则在东海演练登陆作战,数百艘艨艟列阵如林,惊得三韩沿海村落纷纷闭港避祸。
消息传至交趾,士燮正在府中读《春秋》。
侍从颤抖着呈上金陵诏书。
他看完后,久久不语,只唤来次子士壹:“你立刻带五百金,连夜赶往长沙,务必在李恢入境前,把桂阳郡守换了。”
士壹迟疑:“父亲不是常说,不可轻易干预朝廷任命?”
“那是太平时节。”士燮冷笑,“如今风雨欲来,若还死守旧规,便是自取灭亡。记住,换上去的人,必须是我信得过的,但又要看起来像是朝廷亲选的清流。另外……”他低声叮嘱,“把去年私征的三十万石稻谷,悄悄运往合浦港,就说是为了备战蝗灾。”
士壹领命而去。
当夜,士燮独坐庭院,仰望星空。
苍老的手指摩挲着一枚汉武帝时期的五铢钱??那是他年轻时在雒阳为郎官时所得,一直珍藏至今。
“三十年了……”他喃喃自语,“我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大汉的旗帜飘扬在南海之上。可如今,它真的回来了,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狠。”
他闭上眼,仿佛看见年轻的天子坐在金陵龙椅上,目光穿透千山万水,直落交趾城头。
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刘邈的真正意图。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反腐行动,而是一场彻底的权力重构。
从此以后,岭南不再是“士氏之地”,而是“大汉之土”。
无论他愿不愿意,历史的车轮已经碾过旧时代的残骸,滚滚向前。
他睁开眼,唤来管家:“明日召集所有族人,我要亲自讲解新颁的《官吏考绩法》。”
管家惊讶:“老爷不是一向说这些新法不合岭南风俗?”
“风俗?”士燮苦笑,“当雷霆降临的时候,谁还在乎风俗?传令下去,全族上下,凡有子弟欲入仕者,一律准备参加今年秋季的岭南乡试。科目不限,经义、算学、律令、兵策皆可。若有不通汉话者,罚俸三年。”
管家退下后,士燮独自饮酒至深夜。
他知道,自己的时代结束了。
但他也清楚,唯有顺应潮流,才能保全家族百年基业。
而在千里之外的金陵皇宫,刘邈正批阅着来自西域的急报。
敦煌太守奏称,鄯善王遣使求援,言道北匈奴残部联合车师,屡犯边塞,恳请天子派兵西出玉门,重置都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