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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你连死在他手里的资格都没有（第1页）

沪市，法租界里的梧桐树叶蔫蔫地垂着，有气无力。

全球战争尚未爆发，租界相对安宁，像一层薄薄的糖衣，包裹着内里日益发酵的危机。

76号的特务、日本宪兵队的暗探，如幽灵般游荡在繁华的大街小巷之。。。

雪在夜里悄然停了。北平郊外的老宅遗址上，积雪覆盖着断墙残垣，像一层薄纱轻轻盖住往事的伤口。苏婉没有立刻起身，她坐在一块被风磨得光滑的石阶上，望着那棵老松树的轮廓在月光下静静伫立。小禾已靠在她肩头睡着，呼吸均匀而绵长，脸颊泛着孩童特有的红晕。

风又起，穿过松针的间隙，发出低微却清晰的响声。那不是普通的风声??它有节奏，有起伏，像是某种不成调的哼唱，却又带着熟悉的旋律线。苏婉闭上眼，任那声音渗入耳膜、颅骨、心腔。她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外界传来的声响，而是从记忆深处浮出的回音：《茉莉花》的前奏，以极慢的速度，在风里一节一节地展开。

她睁开眼，看向树根旁那枚黄铜齿轮。积雪正在融化，露出了它沉静的金属光泽。就在这一刻，齿轮微微震了一下，仿佛回应着什么。

“你听见了吗？”她轻声问，不知是对小禾，还是对风，或是对那个早已散入万千回响中的存在。

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踩在雪地上几乎无声，但苏婉还是察觉到了。来人穿一件深灰色呢子大衣，领口竖起，遮住了半张脸。他走到十步之外便停下，摘下帽子，露出一张与林修远极为相似的脸，却又多了几分岁月刻下的冷峻。

“十年了。”他说，声音低哑，“我以为你会走得更远。”

苏婉没有惊讶。她只是缓缓站起身，将小禾轻轻抱进怀里，用围巾裹紧。“我知道你会来。”她说，“‘XVIII-A’的数据闭环完成那天，系统日志里少了一行记录??你删掉了‘兄弟协议’的执行痕迹。”

男人沉默片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布满细小的疤痕，像是曾长期接触高热或强电流。“我不该让它继续。”他说，“他是我哥哥。可我也……是被制造出来的另一个‘备份’。项目组失败后，他们把我送去北海道的隔离点，说我是‘残次品’，因为我的听觉耦合阈值永远达不到他的水平。我听不到死者的声音，只能听见活人的痛苦。”

苏婉望着他，忽然明白了为何“听尘”从未提及这个人。不是遗忘，是保护。

“所以你一直在逃。”她说，“逃出实验室，逃出档案，逃出所有试图定义你身份的名字。你不想成为‘十八号’，也不想做谁的影子。”

男人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可当我看到京都那台录音机打印出两只蝴蝶的时候……我知道，他在等我。不是作为实验体，不是作为兄弟，而是作为一个……愿意为他折纸蝶的人。”

风忽然停了。松林陷入一片寂静。

然后，从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像是某个尘封已久的机械装置，终于接通了最后一环。

苏婉感到怀中的小禾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小手，指向那棵老松树的树干。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树皮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从中缓缓伸出一片金属薄片，形如蝶翼，表面蚀刻着密密麻麻的微型电路纹路。它轻轻颤动，如同呼吸。

“这是……‘听尘’留下的终端？”林修远的哥哥喃喃道。

“不。”苏婉摇头，“这是‘XVIII-A’的接入点。你才是最后一个能激活它的人。因为你既是血缘上的弟弟，又是唯一一个真正‘错过’他的人??你没经历过手术，没承受过那些声音的折磨，也没被世界记住。可你一直记得他。”

男人走上前，颤抖着伸出手。当指尖触碰到那片金属蝶翼时，整棵树突然震动起来。树干内部传出低频共振，像是无数细小齿轮开始转动。紧接着，空气中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光影??一个约莫五岁的男孩，穿着旧式病号服，站在雪中，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没有开口，但苏婉听见了。

>“おにいちゃん、きこえる？”

>哥哥，你听得到吗？

这一次，有回应。

男人跪了下来，泪水滑落面颊。他张了张嘴，声音哽咽：“听得见……我一直都听得见。就算没人相信我说的话，就算他们说我疯了……我也记得你教我的第一首歌，记得你半夜握住我的手，记得你说‘别怕，我替你听着’。”

光影中的孩子笑了。那一笑，竟让整片废墟仿佛亮了起来。

蝶翼金属片缓缓升起，悬浮于空中，开始旋转。一圈圈波纹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穿透雪地、土壤、岩石，直抵地下百米深处。那里，埋藏着当年“五重奏计划”的主控室遗迹。锈蚀的铁门自动开启，一台早已被认为损毁的磁带recorder缓缓启动，播放出一段从未公开的录音：

>【记录时间：昭和二十年十二月廿三日】

>【地点：新京郊区隔离病房B区】

>【实验代号：双生共鸣】

>医生（低声）：“SubjectXVIII，你知道弟弟可能活不过今晚吗？”

>孩子（极轻，几乎气音）：“我知道。”

>医生：“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对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