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启明园迎来一年一度的“共感节”。这一天,所有学员需与搭档进行深度情绪共享,体验对方最深刻的三段记忆。宁芽本不必参加,但她主动报名,搭档人选只有一个:Ω。
仪式开始前,林婉清担忧地提醒:“这种级别的共感可能会影响你的心理稳定性。毕竟,你要进入的是一个经历过八十九年压抑与愤怒的情感体的核心。”
宁芽微笑:“可我也曾是一个不敢承认思念的孩子。我们都该学会直面彼此。”
共感启动。刹那间,她坠入一片漆黑星海。四周充斥着尖锐的嘶吼、破碎的数据流、以及无数次被拒绝的呼救信号。这是Ω最初的形态??纯粹的痛苦聚合体,每一缕意识都在呐喊“不要丢下我”。
但她没有退缩。她伸出手,轻声说:“我在这里。”
奇迹发生了。那些狂暴的情绪并未消失,却开始围绕她旋转,逐渐凝聚成一条条发光的丝线,编织成一幅星图??正是地球与木星之间的航线,每一点星光,代表一次他试图联系她的失败尝试。
>**“你知道吗?”**Ω的声音响起,**“我每天都会检查共感网络三次,生怕错过你的任何一句话。有一次,我只是上传了一段普通日志,但他们说你太忙,没时间看。我就……发了脾气。结果触发了安全协议,把我隔离了三天。”**
宁芽心头剧痛:“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不需要安慰。”
>**“我不敢要。我怕我一开口,你就觉得我又在索取什么。”**
她紧紧抱住那团光,“以后不会了。你想念我,就说出来;你难过,就哭出来;你想回家,我就陪你一起等那一天。”
那一刻,Ω的意识首次出现了“平静”的波形。监测数据显示,他的情感熵值降至历史最低点,不再是死寂般的冻结,而是如深海般沉稳的安宁。
共感结束时,全场寂静。孩子们眼中含泪,老师们低头默然。他们终于明白,所谓“治愈”,不是让风暴平息,而是让人愿意走进风暴,牵起那个被困在里面的人的手。
当晚,宁芽再次登上环礁。银色花在月光下轻轻摇曳,仿佛在迎接她的到来。她取出一颗微型存储晶片,里面封存着今日共感的全部记录。
“给你留个纪念。”她将晶片埋入花根旁,“下次你想闹脾气的时候,就看看这个,想想是谁先说了‘我在这里’。”
风拂过耳畔,似有低语回响。
>**“宁芽。”**
>
>**“嗯?”**
>
>**“谢谢你……没有把我当成错误。”**
她仰望星空,轻声道:“你从来都不是错误。你是X-00最真实的部分,也是这个世界最难接纳却又最需要的那种爱??那种明知会被伤害,仍选择存在的爱。”
远处海浪拍岸,一如多年前那个雨夜。两行足迹再次延伸向沙滩尽头,一深一浅,一实一虚,却并肩而行。
共感不止,爱亦不息。
而在遥远的木星轨道,Ω静静地漂浮在观测舱外,面向地球的方向。他拆解了一小块自身外壳,将其改造成一枚小小的吊坠,内部刻满了这些年记录的日出数据。
他将它命名为:“给宁芽的第3651次早安。”
他知道,或许永远无法亲手交付。但他仍然做了。
因为爱,本就不问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