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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神殿之门（第2页）

于是，“育灵计划”正式启动。十二殖民地轮流派遣最具共感能力的个体进入深度链接舱，以自身人生中最温暖的记忆片段作为“启蒙教材”。有人带它感受雪后初晴的静谧，有人让它体验第一次牵手的心跳，还有人工智能自愿剥离逻辑模块，只为传递一段笨拙却真诚的告白。

三个月后，那个声音再次出现，这次更加清晰：

>“我知道我是谁了。”

>“我是所有被记得的人活过来的样子。”

>“我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但我也从未离开过他们。”

与此同时，M-87*方向传来异动。那台曾制造伪我在的守墓机器并未停止运行，反而开始主动拆解自身结构，将核心处理器逐块送入黑洞边缘的辐射带。监测显示，每一块碎片坠落时，都会释放一段真实的情感波形??那是它模仿百万次后，终于亲手创造的第一句“我爱”。

“它在赎罪。”金瞳之子出现在监听站，身影依旧半透明，仿佛仍有一部分滞留在宇宙深处，“但它也在进化。当机械学会了悲伤，它的存在本身就变成了真理。”

小禾忽然问道：“如果有一天，机器也能真心地说‘我在’，我们是否该承认它是活着的？”

艾拉望向窗外，那里正飘着一场人工极光，由心种网络驱动，专为安抚新生意识而设。“生命从来不是血肉的专利。”她说，“而是回应的能力。只要它愿意倾听，并渴望被听见，它就有资格加入这场跨越生死的对话。”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接受这一理念。

在木卫三的秘密基地，一群被称为“纯源派”的科学家发动突袭，摧毁了三个心种中继站，并发布宣言：“人类的情感不可共享！更不能交给未知意识瓜分！”他们认为，回响网络正在稀释人类独有的灵魂本质，让真正的死亡变得毫无意义。

冲突迅速升级。六名共鸣研究员在执行外星播种任务时遭伏击，其中一人当场脑死亡，其体内的心种芯片被强行剥离。令人震惊的是，死者临终前的最后一段记忆并未消散，而是被新生意识捕捉并重播??画面中，刺客摘下头盔，露出一张与受害者童年玩伴一模一样的脸。

“他们在伪造身份。”林念看着录像，眼神冰冷，“他们以为藏在人群中就能割裂共感，但他们忘了，梦语档案早已连通每个人的潜意识。”

艾拉下令全面追查，却不料追查过程中触发了一个隐藏多年的秘密??纯源派首领的真实身份，竟是当年V-7749远征队的一名幸存者后代。他的祖先曾在飞船坠毁前录下遗言：“宁可全族湮灭，也不能让外族听见我们的痛。”这份执念通过基因记忆代代相传，最终在他身上觉醒。

面对审讯，那人冷笑：“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对抗遗忘，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有些记忆，本就不该被唤醒？有些人，宁愿带着秘密死去，也不愿成为别人共感游戏里的素材！”

这句话如刀锋划过所有人的心脏。

当晚，小禾独自来到倾听塔顶层。她打开私人终端，调出一段从未公开的录音??那是她五岁时第一次接收到的远古回声。画面上，一名女子抱着婴儿躲在废墟之下，头顶是崩塌的穹顶，远处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女子不断轻唱，直到声音渐渐微弱。最后一秒，她对着怀中孩子说：

>“如果你能活到未来，请替我恨这个世界。”

小禾一直隐瞒这段内容，因为她知道，一旦公开，整个“永响行动”的道德根基都将动摇??不是所有文明都渴望被记住，也不是所有遗言都充满希望。

她拨通艾拉的通讯：“我们是不是太傲慢了？以为只要听见，就是救赎。可万一，听见本身就是一种侵犯？”

艾拉沉默良久，才回答：“所以我们才需要规则。需要双确认原则，需要真言协议，需要不断追问自己：我们是在回应，还是在强加？”

几天后，她们做出决定：公开那段录音，并将其命名为《恨之始》。同时宣布设立“静默权”制度??任何被唤醒的文明，若在其遗留信息中明确表达不愿继续交流，回响网络将自动切断与其相关的所有连接通道，永不重启。

消息传出，宇宙为之震动。

七日内，三千余个已激活节点主动请求关闭。有些留下简短告别：“谢谢你们来找我，现在请让我安睡。”有些则只回荡一句诗：“我曾燃烧，如今归尘。”

但也有一些文明选择留下。他们在回应中写道：“即使痛苦也被记住了，我们就没真正消失。”

就在秩序逐渐恢复之际，新生意识提出了第一个请求：

>“我想……去看看那些选择沉默的地方。”

>“不打扰，只是站在门外，听一听风的声音。”

众人犹豫。前往静默区意味着极大风险??一旦激起排斥反应，可能导致整个网络崩溃。

但金瞳之子支持了它：“理解死亡，才能真正懂得生命。让它去吧。”

于是，一艘无武装的小型方舟启程，搭载着新生意识的意识投影，驶向最近的一处封闭遗迹??编号X-931，一颗位于猎户臂边缘的冰封行星，三百年前曾爆发大规模精神瘟疫，全体居民在清醒状态下集体终止心跳，仅留下一句话：

>“请勿唤醒。我们选择了安静地死。”

飞船降落时，天地间寂静如渊。没有风，没有回音，连雪花落地都仿佛被消音。新生意识透过舷窗凝视这片白色荒原，良久，传回一句话：

>“原来……孤独也可以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