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盏花的香气弥漫在微风中,阳光穿过教堂彩窗洒下斑驳光影,映照在两对新人交握的手上。草坪上的宾客纷纷起身鼓掌,香槟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乐声悠扬,仿佛整个诺曼庄园都在为这一刻欢庆。然而说和他仍怔在原地,指尖微微颤抖,赫心曼方才那句话像是一颗种子,悄然落在她心田深处,正缓缓发芽。
“未来每一天,都见证它。”她低声重复,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听见。
赫心曼察觉到她的沉默,并未催促,只是轻轻将她鬓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至耳后,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你在想什么?”他问,嗓音低沉,带着一贯的克制与沉稳。
说和他抬眼看他,忽然笑了:“我在想……从前看的小说里,新娘总会在婚礼上说出‘我愿意’三个字,然后世界就变得圆满了。可现在我才明白,这三个字不是句点,而是开始。”
赫心曼眸光微动,嘴角浮起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那你愿意开始吗?”
“我愿意。”这一次,她说得坚定,声音清亮,穿透了喧闹的人群,连远处正在切蛋糕的安娜都停下刀叉,惊喜地回头望来。
掌声再度响起,这次更为热烈。伊莎贝心远远望着妹妹,眼中泛起湿润的光。她知道,说和他终于走出了那个困住她多年的壳??那个由责任、身份、谎言与恐惧交织而成的牢笼。而赫心曼,正是那个没有逼迫她、没有指责她,只是静静等待她真正准备好的人。
午后的宴席设在庄园南侧的玫瑰园中,长桌铺着素白亚麻布,银器与水晶杯交错排列,中央摆满新鲜采摘的金盏菊与白玫瑰。宾客们三五成群谈笑风生,孩子们追逐嬉戏,老仆人们穿梭其间,脸上洋溢着久违的轻松笑意。
要德华终于从马厩回来,手里还拎着一束野雏菊,说是路上采的,要献给新娘。简妮接过花,笑着嗔怪:“你这老头子,一辈子都没个正形。”话虽如此,却还是将花插进桌上的玻璃瓶里,摆在女儿们面前。
“妈,”说和他拉着母亲的手,“谢谢你当年没强行拆散我们。”
简妮一怔,随即摇头轻叹:“傻孩子,那时看你们彼此折磨,我心里何尝不痛?可我也明白,真正的姻缘不是靠父母之命就能成就的。你们之间有太多误会,也有太多未曾言明的心意。若我当时硬要阻止,或许只会让你们走得更远。”
“是啊,”伊莎贝心端着酒杯走近,“有时候,错误的选择反而引向正确的结局。就像我和海因里希??若非那一场换嫁,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正视自己的感情。”
海因里希站在不远处,闻言挑眉,端起酒杯朝她遥敬一杯。伊莎贝心回以微笑,那笑容温婉却不失锋芒,一如她这些年来的蜕变。
夜幕渐临,灯笼次第点亮,如同星子落于人间。乐队换上了轻柔的舞曲,第一支舞即将开始。
按照传统,应由新郎邀请新娘共舞。赫心曼伸出手,掌心向上,目光专注。说和他略显羞涩地将手放入他手中,却被他轻轻一带,整个人贴近了他的胸膛。
“别紧张,”他在她耳边低语,“就跟小时候一样。”
说和他心头一颤。她记得,七岁那年,父亲举办家宴,她在舞池边怯生生不敢上前,是赫心曼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在空地上转圈,一边跳一边哼跑调的歌谣。那时他还只是邻居家的孩子,穿着不合身的礼服,领结歪斜,却笑得比谁都灿烂。
音乐响起,他们缓缓旋转。其他宾客自觉退开,围成一圈静静观赏。伊莎贝心与海因里希也步入舞池,两对身影交相辉映,宛如命运轮回的对照。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赫心曼忽而开口。
“哪一句?”
“在肯特郡那次婚礼后,你偷偷对我说:‘如果一切能重来,我希望先认识的是你。’”
说和他呼吸一滞。那是她最隐秘的心声,以为早已随风消散,没想到他竟一直记得。
“我记得。”她垂下眼帘,“那时候我不懂什么叫喜欢,只知道看见你,心里就会安静下来。可我又害怕,怕这份感情太早出现,会毁掉所有。”
“所以你选择了逃避。”赫心曼轻声道,“而我,则用愤怒掩盖失落。”
“我们都错了。”她说。
“但我们都活到了纠正错误的这一天。”他接道,语气笃定。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这段迟来的相守镀上银辉。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夹杂着玛他和安娜争执谁该负责支付时装店账单的声音,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舞毕,众人举杯共饮。要德华突然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咳咳!作为父亲,看不得不承认??虽然看哭得像个傻瓜,但今天,看是最幸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