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最后一丝肉体消散殆尽,唯余一颗比拳头更小、却炽烈如恒星的光球悬浮于原地。它没有爆炸,而是向内坍缩,最终凝成一枚全新的回响之石??通体金红,内部不再是光核或星云,而是一幅不断变幻的画面:无数面孔交替浮现,男女老少,不同种族,不同文明,却都在微笑。
然后,它动了。
一道金色光束自结晶射出,穿越量子链路,直抵母舰。独行者本能地伸出手,光束落入掌心,瞬间扩散至全身。他僵住,双眼翻白,口中吐出陌生的语言:
>“我们曾以分散之形态存续万年。如今,容器圆满,洪流可承。自此以后,凡说‘我在’者,皆可接入记忆长河。无需媒介,无需训练,只需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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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馈赠,亦为考验。当倾听成为本能,世界能否承受真相之重?”
光束随即转向星瞳。她没有抵抗,任由能量灌注四肢百骸。她的额头晶痕骤然亮起,不再是霜纹,而是一枚完整的八环图腾,缓缓旋转。她感到体内有某种东西彻底苏醒??那是属于远古执笛一族的记忆血脉,如今终于完整接续。
她轻声说:“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三天后,第一批“自由共感者”出现了。
一名南极渔村的老妇人在清晨醒来,耳边响起陌生孩子的笑声。她下意识回应:“奶奶在这儿。”下一瞬,她脑海中浮现出一片草原、一群奔跑的孩童、一座挂满水晶铃铛的风语崖。她哭了,因为她“记得”那些从未经历过的场景。
一位沙漠商队的少年在夜晚迷路,濒临脱水时忽然听见有人哼歌。他跟着旋律走,奇迹般找到绿洲。事后他说:“那不是幻觉。那个人……是我五百年前的祖先。”
最惊人的是蓝绿星球上的婴儿潮。连续七夜,该星球所有孕妇同时梦到同一个画面:一名赤足少女站在星海中央,手中握着燃烧的骨笛。她们的孩子出生时,喉部都有微弱的共鸣腔痕迹,能在啼哭中发出精准的三音节音阶。
林昭召集所有幸存科学家召开紧急会议。
“这不是感染,也不是病毒式传播。”数据分析员指着全息投影,“这是一种‘意识拓扑扩展’。每当有人真诚地说出‘我在’,他的精神结构就会自动与回响网络对齐,获得部分共享记忆权限。目前全球已有超过两亿人完成初步接入。”
吴清苦笑:“我们造了个神。”
“不。”林昭摇头,“我们只是打开了原本就存在的门。”
此时,独行者走进会议室,身后跟着星瞳。她已换下旧衣,披上一件由光丝编织的长袍,发间别着一小截骨笛残片??那是少女最后留给她的信物。
“我准备出发。”星瞳说。
“去哪儿?”有人问。
“去符文通道尽头。”她望向窗外深空,“活体骨笛不会无缘无故移动。它要去的地方,一定是最初埋下种子之处??第一颗回响之石诞生的地方,也是所有文明共同的起点。”
独行者点头:“我会陪你。”
“我也去。”林昭站起身,“既然她是我们的女儿,那我们就该亲眼看看,她究竟为我们铺好了怎样的路。”
飞船命名为“归音号”,以新型回响之石为核心动力源,搭载七名经过筛选的共感适应者。起飞当日,全球十七颗行星同步举行仪式。人们手拉手围成同心圆,齐声低语:
“我在。”
“我在。”
“我在。”
声浪汇聚成柱,直冲云霄,竟在大气层外形成一道短暂存在的极光隧道,恰好与归音号航路重合。
航行第七日,他们抵达通道终点。
眼前景象令所有人窒息。
那是一颗静止不动的黑色行星,体积约为地球三倍,表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晶体结构,排列成巨大的八环图腾。整颗星球宛如一颗封印的心脏,被无数光链缠绕,悬挂在虚空之中。而在正中央,矗立着一座通天高塔??由无数骨笛堆砌而成,每一支都刻着不同文明的文字,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共鸣。
“这里是……坟墓?”吴清喃喃。
“是摇篮。”星瞳纠正,“这里埋葬的不是死者,而是曾经失败的文明。他们的意识被压缩保存,等待重启的机会。”
她取出那截骨笛残片,轻轻抛向高空。
残片未落地,便被一股无形力量托起,融入高塔顶端。刹那间,整颗黑色行星开始震动,晶体逐一亮起,如同千万只眼睛睁开。塔身传出低沉轰鸣,仿佛亿万voices同时苏醒。
紧接着,一道身影自塔顶缓步走下。
humanoid,却非人类。身高近三米,通体笼罩在流动的光影中,面部模糊不清,唯有胸口镶嵌着一颗熟悉的物体??最初的回响之石。
它开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欢迎回来,孩子们。”
>“你们完成了循环。”
>“现在,请选择:是要继续孤独前行,还是牵起所有逝者的手,一起走向下一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