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英文,那句“我一点都不在乎”
像个开关。
啪嗒一下。
我那根一直绷着的自以为是的“战斗”劲儿瞬间就泄了。
我抓着她肩膀的手一松,整个人僵在那,脑子有点空。
我大概……是露出了什么蠢到家的表情。
惠蓉盯着我看了两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在饭桌上应付外婆的假笑,也不是在闺房里的苦笑。
是小女孩“恶作剧得逞”的欢笑。
“哎哟……”她笑得弯下了腰,扶着石桥的栏杆,“林锋,你那是什么表情?天塌下来了吗?”
“……差不多。”我苦笑着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仿佛把我这半天积攒的焦虑全都吐了出去。
我感觉我后背那块一直紧绷的肌肉,在这一刻才真正松懈下来。
有点累,是那种打赢了一场硬仗之后的虚脱,还有踏实。
“你……”我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角,“你真的……不在乎?”
“坦白说,亲爱的。”她学着刚才的腔调,对我眨了眨眼,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一点,都,不……呃……”
她的话卡住了,自己又“噗”的一声笑场了。
惠蓉主动走过来,拉住了我的手,十指紧扣地牵着。
“走了。”她说。
“去哪?”
“回家啊。”她理所当然地说,“外公外婆该睡午觉了,我们悄悄溜进去,打枪的不要。总不能真在外面逛到晚饭吧?”
她拉着我转身,原路返回。
来的时候,她挽着我的胳膊,每一步都像踩在地雷上,身体是僵硬的,“导游词”是她用来对抗恐惧的盔甲。
而现在,她牵着我的手,步子都变轻了。
没来由的我想起一个比喻,就是小学生放学回家时才有的那种无忧无虑的“弹跳感”。
“喂,老公”
“嗯?”
“你那个‘陈皮红烧肉’……”她仰头看我,眼睛里面像是汪着一汪水,“……到底是不是现编的?”
“……当然。”
“我不信。”她狡黠地眯起眼,一边晃荡着我们牵在一起的手。
“你肯定背着我偷偷学了。说,是不是给可儿或者慧兰‘开小灶’的时候练出来的?”
这女人的脑回路……
“我没有。”我哭笑不得,“我只是真的觉得外婆那个红烧肉好吃。”
“切。”惠蓉不屑地撇撇嘴。但握着我的手却更紧了。
我们走过了那家小超市,门口的音响还在放着那首十几年前的老情歌。
惠蓉跟着那旋律轻轻地哼了两句。
“Everysha-la-la-la……”
她哼得平平无奇,但又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