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在紫禁城的红墙黄瓦间悄然流逝。
表面上,苏宁是御前最得脸的小太监之一,他跟在少年天子康熙身后,低眉顺眼,办事利落,将那结巴怯懦的形象维持得恰到好处。
暗地里,苏宁的行动却从未停歇。。。
夜色再度垂落,西华门的铜钉在月光下泛着冷铁般的光泽。乾清宫内灯火未熄,玄烨独坐案前,手中握着一卷《资治通鉴》,却久久未曾翻页。他的目光时不时飘向殿角??那里站着一个身影,低眉顺眼,穿着新赐的六品太监服,正是苏宁。
三日来,这人已不再出入御膳房,而是寸步不离地随侍左右。名义上是“贴身听差”,实则连梁九功都察觉出,皇帝对他的倚重远超寻常奴才。更令人不解的是,此人依旧结巴,说话断续如初,可每当玄烨陷入沉思或遇棘手奏折时,总能听见他轻声一句:“奴……奴才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话不多,却每每切中要害。
今夜,内阁送来一份密报:鳌拜以整肃军纪为由,调兵五千进驻京畿大营,且未经御前批准,擅自更换守将三人。按祖制,凡调动千人以上,须得皇帝玺印与议政王大臣联署。此举,形同僭越。
玄烨将密报送至唇边,轻轻吹了口气,仿佛想吹散那纸上的杀机。
“你……怎么看?”他忽然问。
苏宁抬眼,目光掠过那份奏报,缓缓道:“风……起于青萍之末。中堂大人……这不是第一次……越界了。”
玄烨冷笑:“可他是辅政大臣,先帝托孤之臣,朕若动他,天下如何评说?”
“天……下人只看结果。”苏宁声音低哑,“赢的人……才有资格写史。”
玄烨猛地转头,盯着他。烛火映照下,苏宁脸上依旧是那副怯懦模样,可眼神深处,却似藏了一座冰封的火山。
“你说……朕该怎么做?”
苏宁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放在案上。“当……当赌局失衡,庄家通吃,唯一的破局法……就是换庄。”
“换庄?”玄烨喃喃,“谈何容易。他掌兵权、控吏部、连宫中宿卫都有他的人。朕连一道旨意出宫,都要看他脸色。”
“但……他还怕一样东西。”苏宁低声,“怕‘名不正’。只要您……还是天子,他就只能跪着说话。哪怕刀架在您脖子上,他也得先喊一声‘皇上万安’。”
玄烨瞳孔微缩。
他知道这话没错。鳌拜再跋扈,也不敢公然弑君。只要自己一日是皇帝,便是道统所在,便是天下共主。而权力的游戏,从来不只是武力对决,更是人心博弈。
“所以……你要朕演?”
“演……也是一门功夫。”苏宁嘴角微扬,“有人演忠臣,有人演莽夫,有人演糊涂蛋。谁演得真,谁就能活到最后。”
玄烨忽然笑了,笑声低沉而冷:“好一个‘演’字。那你说,朕该演什么?”
“演……一个贪玩、好赌、沉迷小术的少年天子。”苏宁缓缓道,“让他以为……您不过是个被太监带着胡闹的稚童。等他放松警惕,伸手愈深……那时,再掀桌不迟。”
玄烨盯着他良久,忽而起身,踱步至窗前。月光洒满庭院,宛如银霜铺地。
“可若他先动手呢?”
“那就……逼他动手。”苏宁声音平静,“让他成为‘乱臣贼子’,您才好名正言顺……收网。”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烛芯爆裂的轻响。
良久,玄烨回身,眼中已有决断:“传曹寅。”
不多时,一名青年侍卫疾步入殿,单膝跪地:“奴才在。”
“明日午时,你带十名可信之人,扮作赌徒,再去西华门外旧库房设局。”玄烨淡淡道,“stakes加到五十两一封,消息要放出去??就说‘小佟子’又要来了,带着那位‘神算太监’。”
曹寅一怔:“可是……上次锦衣卫刚查封过……”
“正因查过,才更要再开。”玄烨冷笑,“我要让某些人觉得,朕不知死活,越是打压,越要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