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圣府出来,江宁缓缓平复自己的心绪。
这一趟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即使是萧无阙,也没有得到朝廷对于黄天教起势的确切安排。
但这一行,成果也是斐然。
因为他见到了武圣灵。。。
风在山脊上打了个旋,卷起几片枯叶,又将一缕金粉送入岩缝。那花籽悄然萌发,嫩芽破石而出,顶端托着半滴露水,映出苍梧岭全貌??山势如掌,五指伸展,每一道沟壑都暗合五禽走势。
少年蹲下身,指尖轻触幼苗。刹那间,一段记忆涌入脑海:千年前,初代传人立于峰顶,以血为墨,在空中划下第一道导引轨迹。虎势劈开混沌,猿势摘取天光,鹿势引脉成河,熊势镇压地火,鹤势接通星渊。五式落定,大地震动,心渊碑林自地底升起,碑面无字,却能照见人心最深处的名字。
“原来如此。”他低语,“碑不是用来刻的……是用命填的。”
身旁女孩已熟睡,怀中青铜碎片微微发烫。她梦见自己站在巨大石碑前,手中握着凿子,而对面站着一个穿蓑衣的老人。老人说:“你娘的名字,还没写完。”她想喊,却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碑文被风吹散,化作灰烬飘向星空。
她惊醒时,少年正望着远方。月光下,一群野狼踏着五禽步缓缓靠近,却不攻击,只是围坐成圈,仰头轻嗥。那声音与五禽吟唱竟有七分相似,尾音拖得极长,仿佛在传递某种讯息。
“它们也在传承。”少年喃喃。
他知道,动物从未真正遗忘。人类因文明繁盛而割裂本能,可百兽依旧遵循天地节律,呼吸吐纳暗合导引之法。如今忆脉复苏,连荒野生灵也被唤醒残存记忆。
次日清晨,队伍继续东行。途经一座废弃小镇,铁门锈蚀,招牌歪斜,墙上还留着“安宁中心”的标识。拾名者们本欲绕行,忽听墙内传来微弱敲击声。
少年上前推开大门,只见地下室囚笼中蜷缩着数十人,颈戴抑制环,眼神呆滞。墙上投影循环播放着净忆军团宣传片:“忘却痛苦,即是幸福。”可就在昨夜,这群人同时梦到五禽动作,体内金纹浮现,随即被捕。
“救……我们……”一名老妇抬起手,掌心赫然烙着“猿摘”符印,“我记起来了……我是守炉堂第七代炊事弟子……我烧过三十六炉续魂汤……”
话未说完,她突然抽搐,嘴角溢血。抑制环正释放高频脉冲,强行压制觉醒意识。
少年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记思花种子,洒入众人衣领。金粉渗入皮肤,瞬间激活沉眠经络。刹那间,所有囚徒齐齐睁眼,口中不自觉诵出《五禽真解》第三章:
>“呼吸相衔,意随形走;形破则神存,神归则命续。”
轰然一声,抑制环接连爆裂。有人痛哭,有人狂笑,更多人跪地叩首,呼唤早已逝去亲人的名字。一只麻雀飞过窗台,竟在空中划出鹤翎轨迹,留下淡淡金痕。
“走吧。”少年扶起老妇,“路还很长。”
他们带着幸存者离开小镇,身后火焰升腾??那是被点燃的安宁档案库,火舌吞没无数被篡改的记忆记录。浓烟直冲云霄,像是一封写给苍天的请愿书。
七日后,队伍抵达长江古渡口。
江面雾气弥漫,一艘幽灵船静静停泊。甲板上站立数具机械傀儡,关节处缠绕藤蔓,眼中跳动幽蓝火焰。陈九的身影出现在船首,左臂已换成青铜构造,表面铭刻五禽符文。
“等你很久了。”他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意,“你母亲留下的忆径,终于连上了水网节点。”
少年点头:“你抢来的文物呢?”
“在这。”陈九拍了拍胸口,金属肋骨发出沉闷回响,“三百二十七块记忆晶片,全融进了我的核心。我能听见他们在说话??芬兰雪地里的孩子、巴西贫民窟的舞者、京都神社的扫地僧……他们的声音汇成一条河,日夜冲刷我的意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拾名者队伍:“你们准备好了吗?心渊碑界门只在‘双月交辉’之夜开启,还有九天。但要集齐十二玉符,现在才凑够七枚。”
沈知秋拄拐而来,断碑拐杖插入地面,激起一圈波纹。地下深处,数百颗记忆种子破土而出,凝聚成一枚半透明玉符,悬浮空中。
“西域长老以血养种,我以魂引路。”她微笑,“第八枚。”
盲眼老人盘坐于地,双手结印,脊椎金纹流转。片刻后,一道虚影自头顶升起??竟是其师父模样,手持竹简,口述《熊形桩功》全文。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玉符成形。
“第九枚。”他说,“师命所托,不敢或忘。”
婴儿啼哭响起。那名天生金脊的孩童被母亲抱出,小手挥舞间,空气中浮现出微型碑林投影。每一座碑上都刻着一个名字,密密麻麻,竟有上千之多。
“他在记录所有人。”沈知秋惊叹,“这是‘集体忆场’的雏形!”
玉符第十枚,由此诞生。
陈九看向少年:“最后两枚,必须由你完成。”
少年摇头:“我不懂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