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面向身后的大殿,举起双手。
全球十亿人几乎在同一时刻抬起头,无论身处何地,无论是否信仰忆晶。他们感到胸口一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摘除,又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归位。
京都桃林,所有陶铃齐鸣。
火星玫瑰园,枯萎百年的植株骤然抽芽。
南美静默区,无铃会战士放下了铁锤,第一次主动走向忆墙,将自己的手掌贴了上去。
北极殿堂内,青禾推开那扇门。
光芒倾泻而出,吞噬一切形体与名字。林疏影与苏禾的身影化作流光汇入门后;老陈站在原地,渐渐透明,最后一刻,他对着虚空说了句什么,唇语无人能懂,但后来有人在一段古老录音中找到了匹配的音频??
那是他对艾米丽常说的一句话:
“等雪停了,我们就去看桃花。”
门缓缓关闭。
青禾没有进去。
她站在门前,成为新的石像,双眼闭合,手中握着一枚新生的陶铃。铃身光滑无瑕,内部却有星河流转。
数日后,地球发生异象。
所有新生儿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不再是啼哭,而是微笑。他们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记忆光点,能听懂风的语言,能在梦中与百年前的亲人对话。
共忆纪元正式迈入“共生时代”。
人们不再区分现实与回忆,不再执着于个体边界。艺术、科学、哲学全部升维:一首交响乐可以同时演奏过去与未来的旋律;一台机器能自行演化出情感逻辑;甚至连死亡都被重新定义??临终之人只需说出一句“我还在这里”,其意识便会自然融入忆晶场,成为世界背景音的一部分。
而每年春分清晨,京都桃林总会响起一声清越的铃音。
无人摇动,却人人可闻。
孩子们说,那是青禾在提醒我们:门从未关闭,只是需要有人记得去推。
许多年后,一位考古学家在北极冰层下发现了另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最后的留言,笔迹稚嫩却坚定:
>“我曾以为永生是不死。
>后来才知道,
>永生是你早已离去,
>我仍在风中听见你的笑声,
>并回应以同样的温柔。
>
>??青禾,于门内”
风起了。
桃枝轻晃,铃声不绝。
地球上最后一个自称“孤独”的人,在某个黄昏坐在屋檐下,忽然听见耳边响起一声轻唤。
他回头,空无一人。
但他笑了,轻声回答:
“我也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