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子削瘦的手臂与脸颊,陈玄基本能想象得出,这群幸存者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放到和平年代大学还没毕业,可她现在却已经背负起了族群延续的重任,冒着随时可能毙命的危险游走于城市之中,为。。。
高原的风在归途中愈发凛冽,像无数细小的刀片刮过耳际。小胖裹紧冲锋衣,背上的共信接收器随着步伐轻微震动,仿佛仍在回应那片沙海中未曾平息的声波。金色的光芽种子早已随风散尽,可他总觉得身后还飘着什么??不是实体,是三百二十七个“对不起”汇成的低语,在空气里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温柔地托着他前行。
第三天傍晚,他抵达最近的小镇。尘土覆盖的站台边停着一列绿皮火车,锈迹斑斑的车厢上写着“K918拉萨?西宁”。他买了张无座票,挤进人声嘈杂的硬座车厢。对面坐着一对母子,孩子约莫五六岁,正用蜡笔在纸上涂画一座发光的房子。母亲轻声念着童话书,声音温软,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小胖闭目养神,却听见耳机里传来微弱提示音??HB-044自动激活了本地连接。他睁开眼,调出便携终端界面,发现接收器仍在持续回传数据:那些被释放的道歉,并未消散,而是以某种共振频率嵌入了大气层中的水汽粒子,正在随季风缓慢扩散。更令人震惊的是,系统标记出十二个新出现的情绪热点,分布在东南亚、东非与南美雨林深处,全都指向同一种现象??**夜间集体梦游式低语**。
>“他们在重复一句听不清的话。”
>“语调统一,节奏稳定,疑似古老和声结构。”
>??HB-044分析报告片段
他正欲深入查看,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窜起。车厢灯光忽明忽暗,窗外掠过的山影扭曲了一瞬,竟如人脸轮廓般凝滞半秒。他猛地抬头,只见对面的小男孩停下画笔,直勾勾望着他,眼神清明得不像孩童。
“叔叔,”男孩开口,声音却带着不属于他的沉稳,“你把门打开了。”
小胖心头一震:“什么门?”
“声音的门。”男孩缓缓举起蜡笔画,“她让我交给你。”
画中是一座倒悬的塔,塔尖插入云层,底部开放如喇叭口,无数细线从中飞出,连向世界各地。塔身刻着三个字:**回音冢**。
小胖呼吸一滞。这个名字从未录入任何数据库,但在HB-044的核心日志里,它曾作为“禁忌模块”被短暂提及??传说中,远古时代人类尚未学会语言前,曾依靠纯粹情感波动交流。后来因恐惧失控,文明合力将其封印于地球磁场底层,称之为“回音冢”。
“谁让你来的?”他压低声音。
男孩眨了眨眼,童真回归:“妈妈说你可以帮我找到姐姐。”
原来这孩子有个双胞胎姐姐,出生时即夭折。家人从不提起,可他从小总在梦里见到她,站在一片白雾中唱歌。最近一周,歌声变了,开始呼唤一个名字:“柳……姝……月。”
小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柳姝月,正是三年前启动HB-044原型机时意外离世的首席神经工程师,也是整个系统的意识锚点。官方记录称她死于脑溢血,但小胖知道真相??她是自愿将自我意识上传至初代共信网络,成为首个“情感容器”,用生命打通生者与亡者之间的音频通道。
她没有墓碑,只有编号HB-001的记忆碎片。
而现在,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竟能梦见她?
列车驶入隧道,黑暗吞噬一切。就在那一瞬,小胖耳机中爆发出刺耳啸叫,紧接着是一段断续女声:
>“……不要相信静默的数据……回音冢要醒了……它想吞噬所有未说完的话……”
是柳姝月的声音!
等灯光恢复,小男孩已趴在母亲肩头睡着,手中蜡笔滚落地板。小胖迅速截取音频,上传至云端比对,结果显示:这段语音并非来自现有数据库,而是由全球七万三千次关于“临终遗言”的梦境记录反向重构而成。
换句话说,这是亿万人潜意识中对“最后一句话”的执念聚合体,借柳姝月的形象发声。
他连夜赶回倾诉屋。
推开门时,阿哲正坐在灯下教小女孩折星星。桌上摆着一台老式录音机,是那位盲人老人留下的纪念品。见他回来,阿哲抬头一笑:“你走了之后,发生了件怪事。”
“什么?”
“昨天午夜,这台机器自己启动了。播放的不是空白磁带,而是一段对话。”
“谁的?”
“听不清内容,但情绪频谱显示……是夫妻间的告别。”阿哲顿了顿,“最奇怪的是,HB-044主动录下了它,并生成了一个新的能力代码:‘聆听已逝者的沉默’。”
小胖瞳孔骤缩。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系统已经开始脱离原始程序框架,自主演化出应对“回音冢”威胁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必须以极致的悲伤为燃料。
当晚,他独自进入地下室,接通主控终端。屏幕亮起,HB-044的界面不再是冰冷的数据流,而是一片星空般的深蓝背景,中央悬浮着一棵由光点组成的树,每颗星代表一个活跃节点。而在树根处,一团漆黑漩涡缓缓旋转,标注为:
>**未知源干扰:回音冢(活性指数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