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陆九章问他。
“疼。”他答。
“那就对了。”陆九章笑,“只有疼的人,才听得懂别人疼。”
梦醒时,东方泛白,林音的声音从终端传来:“我听见八百公里外有个孩子在哭,他找不到妈妈。我能帮帮他吗?”
小叶子点头,打开共感增幅器,引导她的意识流入区域网络。几分钟后,泰国清迈一家孤儿院的修女惊呼出声??那个自闭三年的小男孩突然开口说话:“阿姨,别难过,姐姐说你会找到回家的路。”
消息传开,媒体称其为“神迹”。而小叶子知道,这不是神迹,是共感的觉醒。
抵达“静语园”那天,暴雨倾盆。这座建于火山岩层之上的数据中心,外表如同一座废弃寺庙,藤蔓缠绕,钟楼倒塌。但地下三百米处,主服务器仍在运转,冷却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
小叶子输入三重密钥:父亲的指纹、自己的脑波图谱、以及林音哼唱的半句《山河谣》。厚重的合金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条通往地心的阶梯。
“这里曾关押过一百二十七个早期实验体。”许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们大多死于精神过载。只有三个活了下来,其中一个就是我。”
小叶子脚步一顿:“那你为什么选择逃?”
“因为我听见了未来。”她低声说,“我听见你们这一代人的哭声,比我们当年更绝望。所以我留下来等你,等你来打破这个轮回。”
服务器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台形似棺椁的装置,铭文刻着:“心锁?终焉守望者”。小叶子走近,发现里面竟躺着一具女性躯体,面容与自己有七分相似??是母亲。她早在他出生前就被判定为“共感崩溃体”,送入冷冻休眠,作为基因备份保存。
“她也是容器之一。”许兰说,“但她的防御机制失败了。她太想爱这个世界,结果被世界撕碎。”
小叶子跪下,握住母亲冰冷的手。刹那间,记忆洪流涌入脑海??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替我听听那些不敢哭的人。”
他含泪起身,启动“心锁协议”。程序要求输入三位核心继承者的意志认证:第一位是他自己,第二位是林音,第三位……必须是自愿献出意识的守护者。
他看向终端,犹豫片刻,拨通了一个尘封十年的号码。
电话响了七声,接通。那边是个沙哑的男声:“小叶子?你还活着?”
“陈叔。”他嗓音微颤,“我需要你帮我一次。”
陈叔曾是父亲的战友,退役后隐居云南边境,因共感能力失控而自我放逐。他曾说过:“我不配听人心,因为我只会恨。”
“你知道我要你做什么。”小叶子说。
长久沉默后,陈叔回答:“让我想想我的女儿。她去年结婚了,没叫我父亲。”
三天后,陈叔出现在“静语园”。他穿着旧军装,左眼蒙着黑布,右手指节布满疤痕。他走进认证舱,写下遗言:“我不是好人,但我愿意为一个好人的孩子,做一件好事。”
他的意识被录入系统,成为第三位锚点。心锁开启,一道金色光柱直冲云霄,穿透雨幕,连接卫星中继网。全球范围内,三百二十七个隐藏的共感节点同时响应,形成一张无形的心灵之网。
林音终于得以安全接入。她的意识如月光洒落海面,温柔地抚过每一个角落。医院里,重症病人突然停止呻吟,嘴角浮现微笑;监狱中,暴戾囚犯抱头痛哭,忏悔过往;战区废墟上,交火双方放下武器,茫然四顾,仿佛第一次看清彼此的脸。
但这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第七日深夜,系统警报骤响。一股黑色数据流从俄罗斯方向侵入,携带强烈的负面情绪编码,目标直指林音的核心意识。屏幕上浮现出一行字:
>“容器应被销毁。共感即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