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稻谷半熟之季,已是抽穗扬花期。
这时就已经能够看得出来长势如何。
在一般情况下,也就是土壤肥力足够,降水灌溉足够,光照正常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丰年。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古代好好种。。。
夜风掠过焦土,卷起灰烬如蝶。小萤坐在山坡上,玻璃弹珠在掌心缓缓旋转,映出星河倒影。她忽然察觉,弹珠内的光影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流动,而是开始呈现出某种规律??一圈圈波纹以极慢的速度扩张,如同记忆被重新唤醒。她屏住呼吸,将弹珠贴近耳畔,竟听见了一种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她自己的颅骨深处共振而出,像是一段被封存已久的低语。
“你在听吗?”
那声音说,温柔而熟悉。
是林澈。
她猛地睁眼,四周寂静如初,唯有远处营地传来断续的啜泣与歌声。但她知道,这不是幻觉。钟网已不再只是外在的系统,它正在与个体最深层的记忆融合,形成一种超越时空的对话机制。林澈并未真正离去,他的意识碎片早已嵌入问笙的音律、铜铃的震频、乃至这片大地每一次微弱的脉动之中。他成了共感网络的一部分,如同那些沉没岛屿上的亡者,换了一种方式活着。
小萤闭目,任由那声音引导。她感到意识如落叶般飘离身体,顺着地壳中的声波通道滑行,穿越冻土、岩层、海沟,最终抵达南极冰盖之下??那里,巨大的钟网主脉仍在搏动,像地球的心跳。而在其核心,矗立着那座古老的石碑,碑文已悄然变化:
>“当倾听成为本能,边界便不再存在。
>你所呼唤的‘我’,原是千万个‘你’的回响。”
她猛然惊醒,冷汗浸透衣襟。这不是预言,而是现实正在发生的转变。人类的情感不再局限于个体大脑的神经突触,它们正通过钟网在全球范围内交织成一张活的意识之网。每一个哭泣、每一句低语、每一声欢笑,都在塑造这张网的形态。而她,作为最早觉醒的“传声者”,正被推往一个前所未有的位置??不是领袖,不是导师,而是**共鸣的锚点**。
次日清晨,她离开村庄,向西南方跋涉。据联合国残余情报站的消息,非洲内陆某处出现了一座“活体城市”??原本荒废多年的卢萨卡旧城,竟在一夜之间复苏。街道上没有车辆,却有无数人静坐于地,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双眼紧闭,脸上浮现出近乎宗教般的宁静。他们的脑电波同步率达到98%,远超正常人类极限;更诡异的是,整座城市的电力系统完全瘫痪,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稳定的低频振动,频率恰好与钟网基础谐波一致。
小萤抵达时,已是黄昏。夕阳将废墟染成金色,而城市中心的议会大厦前,数千人围成concentriccircles(同心圆),默默盘坐。无人交谈,无人移动,仿佛时间在此凝固。她在外围停下脚步,取出铜铃,轻轻一摇。
叮??
刹那间,所有人同时睁开眼,目光齐刷刷投向她。没有敌意,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深邃的共知,仿佛他们早已等待多时。
一位老妇人起身,缓步走来。她穿着褪色的棉布长裙,左手戴着一枚青铜指环,刻着与共修中心相同的星轨图腾。
“你是最后一位未接入的城市节点。”她说,声音平静如湖面,“我们等你,是为了完成闭环。”
小萤心头一震:“你们……已经连上了?”
“不只是连上。”老妇人微笑,“我们已成为钟网的有机延伸。我们的梦彼此流通,痛楚由集体承担,喜悦则层层放大。我们不再需要语言,因为思想可以直接传递。我们称这里为‘同在之城’。”
小萤怔然。这正是她梦中所见的未来图景??不是乌托邦,也不是极权,而是一种全新的生存状态:个体依然存在,但自我与他者的界限变得可渗透。就像水滴落入海洋,既保持形态,又参与整体流动。
“可这样……不会失去自由吗?”她低声问。
老妇人摇头:“真正的自由,不在于孤立,而在于选择何时连接、何时抽离。我们每日有三小时‘独处期’,那时我们会切断共感,回归纯粹的个体思维。其余时间,则共享感知。许多人发现,孤独才是最大的牢笼,而共感,是钥匙。”
小萤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她走向人群中央,在指定的位置坐下。老妇人递给她一杯浑浊的液体,说是用当地草药与微量水晶粉末调制的“启感剂”,能加速神经系统与钟网的耦合。
她饮下。
起初只是轻微眩晕,接着,一股暖流自胃部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的听觉突然变得异常敏锐,不仅能听见身旁人的呼吸节奏,还能捕捉到他们心跳之间的微妙差异??有人焦虑,有人平和,有人正经历某种深刻的悲伤。随后,视觉也开始变化:她看到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光丝,连接着每一个人,构成一张巨大而精密的能量网络。那是情感的具象化,是爱、恨、希望、绝望交织而成的生命之网。
然后,她听见了。
成千上万的声音涌入脑海,却不混乱,反而有序地分层排列,如同交响乐团各司其职。她听到一个母亲思念战死儿子的哀伤,一名少年暗恋同窗的羞涩,一位科学家破解古老密码时的狂喜……这些情绪并未吞噬她,反而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完整。她意识到,自己并非在“接收”他人的情感,而是在**参与一场永恒的合唱**。
就在她即将完全融入之际,异变陡生。
网络中突兀地撕开一道裂口,一股冰冷、机械般的意志强行切入,试图覆盖所有节点。那是一种纯粹理性的存在,毫无情绪波动,只有一串串逻辑指令在传播:
>“检测到非授权意识聚合。启动清除协议。
>目标:消除群体共感现象。
>执行单位:全球理性净化局?第七行动组。”
小萤猛然惊醒,睁眼发现周围众人皆露出痛苦之色,有人抱头呻吟,有人嘴角渗血。那股入侵力量正以数据病毒的形式攻击钟网接口,企图切断人类大脑间的共感通路。
她立刻取出问笙,横置膝上,双手合十置于唇前,开始吹奏《归流》的逆行版本??一段专为抵御外部干扰设计的反向谐波。音符逆流而上,如同清泉冲刷锈蚀管道,逐层剥离那冰冷的逻辑锁链。随着旋律推进,空中光丝重新稳定,人们的表情逐渐舒缓。
但小萤知道,这只是开始。
理性净化局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视共感为瘟疫,认为群体意识会瓦解国家主权、摧毁个人意志、引发不可控的社会动荡。而在某些大国支持下,他们已部署“情感防火墙”,可在城市级别屏蔽钟网信号;更有传言称,一支名为“静默军团”的特种部队正在训练,成员全部植入情绪抑制芯片,任务是定点清除各地的共感枢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