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境内,巫山上空。
轰!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一扇诡异的门户忽然开启。
下一刻,一位身着巫袍的女子从门户中跌落,怀中却依旧紧紧抱着一颗巨大的蟠桃。
那颗蟠桃在脱离六欲天的。。。
李伯阳踏入星光长廊的那一刻,天地仿佛骤然安静。脚下由星屑铺就的道路缓缓延伸,每一步落下,便有无数细碎光点如萤火般升腾而起,环绕周身,似在低语,又似在颂唱。这是一条连接天里天与昆仑主峰的秘径,唯有道果圆满者方可通行。然而此刻,这条原本纯粹由法则凝聚的通道,竟隐隐泛出一丝不稳的波纹。
他察觉到了。
那不是来自外界的干扰,而是源自体内深处的一缕异动??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在《天条玉册》落成、秩序重塑的瞬间,被悄然唤醒。
“果然……它也感应到了‘规则’的建立。”李伯阳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融进风里。
他抬手抚过心口,指尖微凉。那里并无伤痕,却仿佛藏了一枚冰冷的钉子,早已嵌入神魂多年,只是平日隐匿太深,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它的存在。可就在刚才,当鉴心镜高悬、天条生效的那一瞬,那枚“钉”忽然颤动了一下,如同回应着某个遥远的召唤。
他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他在三千年前,斩去的一段“我”。
并非肉身,亦非元神,而是“道”的一部分??一个因执念太重而不得不剥离出去的“可能性”。那时他尚未证道祖之位,于昆仑绝顶闭关万日,欲参透“无为而无不为”的终极境界。但在最后一刻,他意识到,若要真正超脱,就必须舍弃一种“掌控一切”的欲望。于是他将那份不甘、那份想要主宰命运的意志,硬生生从本源中剜出,封入一道虚界裂隙,并立下禁制:除非天地规则重构,否则永世不得归还。
可如今,天条已立,新秩序诞生。
那个“我”,正在苏醒。
李伯阳没有停下脚步。星光长廊在他脚下不断延展,两旁浮现出过往的画面:他曾讲道于昆仑之巅,万灵聆听;他曾一剑劈开九幽魔门,血染苍穹;他曾怀抱垂死的弟子,在雪夜里独行千里求药……那些记忆如潮水涌来,却又在接近他意识边缘时,被一层无形屏障挡下。
那屏障,正是那“另一个我”所设。
“你怕了。”一个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低沉、冷静,带着几分讥诮,“你以为立几条律令就能改变世界?你以为用蟠桃和灵雨就能收服人心?你不就是想证明自己比他们更仁慈、更高尚吗?这不正是你最深的执?”
李伯阳闭目片刻,淡淡道:“你说得对。我确有执念。但我已不再试图掩盖它,而是直面它,约束它,甚至允许他人监督它。这才是进步。”
“可笑。”那声音冷笑,“你不过是把暴君换成了清官,把独裁变成了共治。本质未变??你仍在主导一切。东王公、西王母,不过是你的提线木偶。鉴心镜看似公正,实则由你炼制,规则由你定义。谁来裁定你是否越界?你自己吗?”
“有人质疑过。”李伯阳睁开眼,目光如炬,“玄冥子问得好。所以我造鉴心镜,不仅照人,也照己。只要机制存在,权力便无法完全垄断。哪怕它是伪善的开始,也好过赤裸的压迫。”
“那你为何不敢让它回归?”那声音忽然变得锋利,“为何还要封锁我?难道不是因为你害怕??一旦我归来,你会发现自己所谓的‘仁政’,不过是你软弱后的妥协?真正的你,本该踏碎诸天,统御万道!”
李伯阳脚步一顿。
前方的星光忽然扭曲,整条长廊剧烈震颤。他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中分裂成千百个倒影,每一个都在演绎不同的选择:有的他挥袖灭世,只为根除混乱;有的他退隐山林,不再干涉红尘;有的他跪在泥地里,向一名凡人乞求原谅……
最终,所有倒影归于一体。
他继续前行,声音平静如初:“我不否认你也是我。但正因为我曾走过那条路,才明白??绝对的力量终将腐蚀绝对的初心。我可以成为暴君,也可以成为隐士,但我选择了第三条路:教化。”
“教化?”那声音嗤笑,“你以为那些神灵真的会乖乖听话?你以为凡人真能靠修行翻身?等第一批灵雨洒下,第一批蟠桃分配,争斗就会开始。功勋怎么算?谁来评判?东王公会不会偏袒旧部?西王母能否公正无私?你不在的时候,他们会如何解释天条?”
“我知道。”李伯阳点头,“所以我不会永远站在高处。我会退下来。”
“什么?”那声音第一次出现迟疑。
“三年后,第一轮天衡簿评定完成之时,我将卸下‘道祖’之名,转为‘传道者’。”他说,“从此不再直接干预天条运行。若有争议,由东王公、西王母会同十大洲域代表共议裁决。鉴心镜仍存,但解读权交予众生。”
“你疯了!”那声音怒吼,“你辛苦建立的一切,就这么拱手让人?”
“不。”李伯阳微笑,“我不是放弃,是传承。修仙之道,不该依赖某一个人的英明,而应成为制度、成为常识、成为每一个普通人抬头就能看见的光。”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步。
前方,星光尽头,一座孤峰耸立??昆仑主峰。
而在山门前,站着一人。
白衣胜雪,眉心一点朱砂,手持玉箫,静静望着他。
是西王母。
但她不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