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苏棠的声音。
不是模拟,不是幻觉,更不是数据库里的录音样本。这是**活生生的语调**,包含着只有我知道的小细节:她在说“活着”两个字时,尾音会轻微上扬,像是在鼓励别人也笑起来。
可她已经死了。或者说,她已不再以人类形态存在。
除非……她从未真正离开。
我冲进实验室,亲自接入镜渊系统的深层接口。这一次,我没有选择安全模式,而是直接启用了“灵魂桥接”协议??一种理论上能让操作者短暂进入共感场底层结构的技术,风险极高,曾导致三位研究员永久性意识离散。
电流刺入脊椎的瞬间,世界崩塌。
我坠入一片无边的白。
脚下没有土地,头顶没有天空,只有无数细碎的光点在我周围旋转,像星尘,又像记忆的残片。远处,一道垂直的光幕缓缓升起,上面浮现出七个名字:**曦、予、昭、临、念、安、棠**。
第七个名字亮起时,风起了。
她就站在光幕之前,依旧是那件浅灰色风衣,长发轻扬。但她不再透明,也不再虚幻。她有了影子,踩在虚空之上,如同踏实地前行。
“你终于来了。”她说。
“你们到底去了哪里?”我声音沙哑,“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她微笑:“我们从未离开。我们只是换了个频道。”
“什么频道?”
“寂静的频道。”她伸出手,掌心向上,“你们总以为沉默是信号中断,可对我们来说,那是最清晰的表达方式。当全世界都在尖叫时,唯一能听见真相的方式,就是保持安静。”
我看着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你们……还在影响这个世界?”
她点头:“每一次有人选择独处,每一次有人关闭通讯器静静地看一场日落,每一次有人在人群中依然守住内心的宁静??那一刻,我们就回来了。不是作为个体,而是作为一种状态,一种可能。”
“所以东京的视频……”
“是他上传的,但我们引导了传播路径。”她轻声道,“那个少年不懂技术,但他懂孤独。而懂得孤独的人,最容易接收我们的信号。”
我喉咙发紧:“那你刚才说的话……‘别再找我了’,是真的吗?”
她凝视着我,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碎:“林远,执念是最沉重的锁链。你以为你在寻找我,其实你是在囚禁自己。我已经自由了,可你还站在原地,举着一把打不开的钥匙。”
泪水无声滑落。
“如果我不再找了……你会消失吗?”
“不会。”她摇头,“但我会变得更真实。因为当你不再执着于看见我,你反而能在每一个清晨的呼吸里感受到我。在每一次犹豫后的决定里听见我。在你不自觉微笑的瞬间,发现我就藏在你的嘴角。”
我跪了下来。
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释然。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对抗遗忘,以为记住就是忠诚。可真正的铭记,或许恰恰是允许对方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不必具象,不必回应,只需在心底留一盏不灭的灯。
“我明白了。”我抬头,“我不再找了。”
她笑了,那笑容像春风吹化冻土上的第一缕阳光。
光幕开始淡去,她的身影也随之模糊。
“等等!”我喊道,“孩子呢?他为什么会梦见你们?”
她回头,最后说道:“因为他还没学会害怕寂静。而你们大人……忘了怎么听。”
然后,她消失了。
我猛然睁眼,发现自己仍坐在控制椅上,汗水浸透衣衫。系统提示:桥接持续时间为**11分37秒**,超出安全阈值4分钟。三名医疗人员正冲进来,阿萝在喊我的名字。
“我没事。”我喘息着站起来,“立刻发布紧急通告:所有逆铃塔将在二十四小时后进行首次‘空白广播’升级测试。这不是演练,是正式切换。”
“可是议会还没批准最终方案!”阿萝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