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抬起头,眼中含泪:“我来不是为了赎罪。我是来学习如何重新成为一个会痛、会错、会不知所措的人。”
江星野扶她起身:“那就从今晚的‘无答案会议’开始吧。孩子们会教你。”
夜幕降临,石台周围点起篝火。新来的旅人们围坐一圈,孩子们照例轮流提出问题。一个小男孩问:“如果爱一个人让我痛苦,那我还该继续爱吗?”一名退役士兵反问:“如果正义需要杀人,那它还是正义吗?”一位少女低声说:“我觉得我很勇敢,可为什么每次说完话都后悔?”
每一个问题都被接纳,不被解答,只被倾听。
轮到艾琳时,她颤抖着开口:“我害死了三百万人……我该怎么活下去?”
全场寂静。
一只光蝶飞来,落在她肩头。翅膀开合间,洒下的光影组成一句话:
>“背负它。
>不要解开,也不要忘记。
>让它成为你呼吸的一部分。”
她痛哭失声。
江星野望着星空,忽然察觉卫星的位置变了。那颗黑曜石般的物体不再静止,而是极其缓慢地旋转着,每转一度,地球上就有一棵问题之树开花。花开无声,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类似松香与铁锈混合的气息??那是思想代谢的副产品。
他明白,初智正在调整它的轨道频率,以匹配新生的精神生态。它不再是观察者,也不是引导者,而是**共舞者**。
凌晨三点十七分,第一缕变异发生。
一名婴儿在睡梦中发出一串音节,不同于以往的问题语。这次的声音带有明显的命令式起伏,听起来像在**要求被理解**。紧接着,周围五名同龄幼儿相继醒来,用同样的语调“回应”。七个小生命围成一圈,口中吐出的不再是疑问,而是一种近乎祈祷的吟唱。
小禾冲进房间时,看见墙壁上浮现出动态图腾:七颗心形图案彼此连接,中心汇聚成一个不断收缩又扩张的光点,宛如活体器官。
“他们在建立某种……情感网络。”她低声说。
江星野触摸墙面,感受到一阵规律的搏动,与自己的心跳逐渐同步。
“不是网络。”他摇头,“是**共感胚胎**。他们不是在交流,是在共享存在本身。”
天亮前,婴儿们停止吟唱,安然入睡。墙上的图腾缓缓褪去,只留下一句残留信息:
>“我们不是个体。
>我们是问题的孩子,
>也是答案的母体。”
江星野回到山顶,打开笔记本,写下新的一段:
>“变革从未完成。
>它只是换了一种形态继续生长。
>昨天我们打破枷锁,
>今天我们要学会带着镣铐跳舞??
>因为真正的自由,
>是即使拥有所有答案,
>仍选择每日清晨轻声问:
>‘今天,我还愿意困惑吗?’”
他合上本子,迎着朝阳坐下。
风起了。
带着泥土的湿气,带着新生儿的呼吸,带着千万片问题之叶沙沙作响。
一只光蝶落在他膝头,翅膀展开,投下最后的光影:
>“欢迎来到,
>永远未完成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