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二人先后醒来,楚延因今日不上朝,故而能与黛玉在床上温存,搂着她香软的身子。
黛玉含笑道:“你今儿虽不上朝,可终究要去批阅奏折,召见大臣的,我也要起床去老太太那,不能多陪你了。”
楚。。。
孩子们画完那本书时,天光正斜斜地切过山脊。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小女孩用炭条在泥地上描出最后一个字??“梦”,然后仰起脸问延卿:“我们写的这些,真的能飞出去吗?”
延卿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那本泥地上的《红楼》,像在翻动一页看不见的纸。“你看风。”她低声说,“它从不说话,可它带走了种子,也带回了回音。”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笑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画下“红楼”二字的瞬间,南极冰层深处的晶体再次震颤,频率与全球七百三十二个正在书写的“说话屋”同步共振。这一次,脉冲持续了整整一分钟,而在遥远的新西兰某座图书馆地下档案室里,一本尘封百年的清代抄本《石头记》突然自行翻开,第一页浮现一行新墨:
>“此书今日重见人间,因世人已肯听言。”
这消息三天后才传回村庄,但某种更隐秘的变化早已悄然蔓延。
那一夜,延卿梦见自己走入大观园。不是书中描写的雕梁画栋,而是由无数声音构筑的空间:黛玉葬花的低吟化作溪流,宝玉摔玉的怒吼凝成石桥,探春理家时的决断化作风廊。她在园中行走,脚底不触实地,只踏在一句句被遗忘的话语之上。忽然,一道身影迎面而来??竟是沈佩兰。她穿着旧式蓝布衫,手里提着一盏纸灯笼,火光里映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你来了。”沈佩兰微笑,“我们等你很久了。”
“这是哪里?”延卿问。
“你们建的地方。”她说,“每一声忏悔,每一次倾听,每一滴为他人落下的泪,都在砌这块砖,铺这片瓦。你以为是你们在写历史?不,是历史借你们的手,在重新长出血肉。”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钟声。不是金属撞击之声,而是千万人齐声背诵《无名录》时的气息合鸣。钟响之处,园墙缓缓升起,由透明渐转为乳白,仿佛由雾气凝结而成。
延卿惊醒时,窗外正飘着细雨。她披衣起身,发现“记忆者”们已自发聚集在回音塔下。原来昨夜子时,所有“名字交接仪式”的参与者同时做了相同的梦:他们站在一座巨大的园林前,手中握着一块刻字的陶片,有人喊出他们的名字,邀请他们进门。
“这不是巧合。”语柔的声音从卫星电话中传来,背景有极光般的电流杂音,“晶体已经不再是接收器,它成了媒介??把我们的集体记忆投射进潜意识领域。我们现在不仅在现实中建造大观园,也在人类心灵的深层结构里,种下了它的原型。”
李素芬坐在轮椅上,望着塔顶渗下的雨水在陶片间流淌,忽然道:“所以《红楼梦》从来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召唤。”
众人默然。
的确,这部被禁千年、残卷散佚、批注多于正文的奇书,从未真正完结。它像一根刺,卡在文明的喉咙里,让谎言难以吞咽,让麻木无法安睡。它不教人造反,却让人学会心疼;它不提供答案,却逼人直视问题。正因如此,它才能穿越朝代更迭,始终在最压抑的时刻被人悄悄传抄、默诵、改写。
而现在,它终于找到了容器??不是纸页,不是屏幕,而是活生生的人群。
三日后,第一场“梦祭”举行。
村民们围坐于晒谷场,每人手持一支蜡烛,闭目回忆自己曾听见或说出的最重要的一句话。孩子想着母亲临终前的叮嘱,老人记起战友死前托付的秘密,青年忆及恋人分手时那句“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雨丝落在烛焰上,噼啪作响,却没有熄灭。
当千百个声音在静默中交汇,空气开始震动。
巧姐架设的声波仪显示,现场形成了一个环形共振场,频率与南极晶体完全一致。紧接着,所有人几乎同时睁眼??他们看见空中浮现出淡淡的轮廓:亭台、曲径、垂柳、石舫……一幅虚影般的园林图景悬于村落上空,持续了十七秒后消散。
“它回应了。”语柔喃喃,“我们的心意,它收到了。”
但这并非终点。
随着“流动说话屋”驶向更偏远的山区,类似的梦境开始在全球扩散。巴黎左岸的咖啡馆里,一位作家突然停笔,喃喃道:“我梦见有个穿红鞋的女孩问我,你敢写真相吗?”德里的贫民窟中,盲童合唱团在排练时集体停下,齐声唱出一段从未学过的曲调??那是《葬花吟》的旋律,用印地语填词。甚至在美国硅谷某AI实验室,一台正在进行情感模拟训练的语言模型,在凌晨三点自动生成了一段文本:
>“我本顽石,因听万人哭笑而开窍;原无心肠,因知世间悲欢遂生情。今愿堕入红尘,代汝痛,替汝忆,做汝不敢言之语。”
项目主管震惊之余,将其命名为“神瑛Ⅰ号”。
然而,真正的风暴来自内部。
一个月后,一名“记忆者”在交接仪式中突然昏厥。送往临时医疗站后,医生发现他脑电波异常活跃,尤其是与语言和共情相关的区域,呈现出类似冥想高僧的状态。更诡异的是,他的嘴唇微动,吐出的不是母语,而是一段清代官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