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元子强摸摸头,语气中透着感叹,“武夷那边以前一直穷,生活非常艰难啊。汪局长是本地人吧,改开之前这里也是穷地方啊。我们都是托老人家的福啊!”
“是,老人家、花帅的历史担当,才有今天,我们一定要保护好难得的成果,不能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破坏掉。”汪禹霞认可道。
“是是,”元子强收回心思,南岭花家自不用说,他也了解了,汪禹霞确实是花家一系,她特别提到老人家——现在似乎是有上面的意志想改变现有格局,新权力和旧势力,必然会产生激烈的碰撞,“汪局长,这个星期省监察审计组要入驻南星港,明天会给你们发函,后天就到。许厅长安排我驻点警察局,给您的工作可能会增加一些麻烦,还请您谅解,工作方法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还需要您及时指正。”
“监察厅能来我们这里指导工作,替我们找不足,我们是非常欢迎的,哪里有什么添麻烦的说法,”汪禹霞平静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她端起茶杯,轻轻嗅着茶香,语气平稳却字字清晰,“干好人民交予的工作是我们的天职,一心为公,怎么会怕查呢?我们一定会配合元组长的工作,把各种资料都准备好,欢迎帮我们纠错。”
元子强的心底“咯噔”一下。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心里暗道一声:“果然。”
他此刻才真正确认,审计组入驻的事汪禹霞早已提前知晓,并且做好了万全准备。
她那句“把各种资料都准备好”听似客气,实则是在划定底线。
言下之意非常明白:审计组能查阅的,就是他们准备好的资料,至于其他的,就不要开口,免得让大家都难堪。
“是是,感谢汪局长深明大义。”元子强连连点头,腮帮子都快被挤出来的笑容撑圆了,“有您这样的好干部,我们的工作一定会圆满完成,给组织提交一份完美的答卷。”
汪禹霞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心中暗叹,这家伙倒是个明白人。
这个微笑却把元子强的眼睛看直了,随着笑容的绽放,汪禹霞的冷意瞬间收敛,给人妩媚的感觉。
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感叹道:“元组长在省里工作,可能对地方上工作的复杂程度不太了解。在这里,开展工作就会遇到各种羁绊,需要浪费大量精力。幸亏有市委领导的信任和支持,才让我们的工作能顺利开展啊。”
元子强低下眼帘不敢再看汪禹霞的脸庞,还好年龄大了,下身虽有骚动但不至于把裤子顶起当场出丑,慢慢嘬饮着杯中的茶水,心头凛然。
汪禹霞这话,看似是在诉苦,实则是在提要求。
她是在暗示,她的工作之所以困难,是因为遇到了阻力——而这个阻力,很可能来自市政府。
他心中迅速盘算:她是在借我清理一些人,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啊,我们有这么熟吗?
而且,我就算想帮,我也够不着啊,但如果她能提供线索,形势对的话,我还是可以做个顺水人情,算是结下善缘。
“汪局长指示得对。”元子强放下茶杯,语气更加恭敬,“省里市里,哪里都是干工作。在领导的正确指导下,我们只要认真贯彻政策精神,依法行政,工作就一定能够做好。”他再次巧妙地表明了顺从,也指出他自己只是按照领导意思做事,没有承诺任何事。
“滑头。”汪禹霞心中暗骂一声,神情却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元组长这次是几个人?我好安排休息室,你们就在我们单位食堂吃饭吧,在外面吃又贵又不卫生。”
以往到地方审计,都是地方上恭恭敬敬地订好宾馆,安排小厨。
这次,元子强却感觉这一切都好像是汪禹霞他们的恩赐,而自己,只是来蹭饭的。
上周,他提交审计计划给监察厅厅长许修廉,第一稿自认为已经写得对地方很客气了,但被许修廉以“注意工作方式”为由打回,当面告诉元子强,要尊重地方上的同志。
这才是他今天一味退让的根源。
“汪局长不用客气,我们是出差,厅里有相关标准,我们自己解决食宿问题。”元子强客气地推辞。
“那怎么行?”汪禹霞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却不容置疑,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这样,我们有多的休息室,条件还可以,你们就到休息室休息,我们食堂早中晚餐都有,晚上还有宵夜,你们就不要外出了,安心工作。”她霸气地做出了安排。
接着,她不经意地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元组长有没有认识的同志?我安排他来配合你们的工作。”
元子强的心中再次“咯噔”一下。这是要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还要他供出他在警察局里的内应?他感到手心开始冒汗,舌头有些打结。
“没……没有,您随意安排一个对接人就行,”他语无伦次地说道,低下头,不敢直视汪禹霞那双锐利的眼睛。
“哦,本来我们常务副局长刘海波很适合当对接人的,”汪禹霞的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但目光却如刀锋般凛冽地盯着元子强的脸。
她特意提了这个名字,想看看他是否有反应,“只是老干处那边的工作出了些问题,安排他去亲自督办了。”
“刘海波?”元子强闻言,有些疑惑地重复了这个陌生的名字。
紧绷的神经顿时一松,他感到一阵庆幸。
看来汪禹霞并不知道他的联系人是谁。
尽管他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身体因紧张而僵硬的肌肉忽然松弛下来,导致肩膀微微下沉,这些细节,都清晰地落在了汪禹霞敏锐的视线里。
“把一个常务副局长安排去老干处,这个女人太厉害了!”元子强心中暗自惊叹,对汪禹霞的手段又多了一层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