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言上前一步,却没有立即回答。他缓缓取出《新语典》,将其放在吸音砂地上,然后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敲了三下封面。
**嗒、嗒、嗒。**
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全场死寂。
长老们彼此交换目光,显然从未见过如此“无意义”的行为。按照实音律,这种毫无信息含量的声响,足以构成“虚言罪”。
一名年轻长老怒而起身,举起敲槌指向启言:“此声无义!按律当罚!”
但就在这时,那本静静躺在地上的《新语典》,忽然自行翻动起来。一页、两页、三页……最后停在夹藏冰笛的那一章。
紧接着,书中传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不是文字,不是语言,也不是节奏。它只是存在过,就像风吹过缝隙,像心跳漏了一拍。
可就在那一瞬,所有叩族人的耳朵同时抖动了一下。
因为他们听到了一件从未听过的东西??
**不确定。**
那声叹息里没有答案,没有证据,没有结论。它只是表达了“我不知道”,却如此真实,如此沉重,如此……诚实。
年迈的首席长老缓缓放下敲槌,眼中第一次浮现出困惑之外的情绪。
他迟疑片刻,终于开口,用的是极其缓慢的敲击节奏:
“你刚才……说了什么?”
启言抬起头,直视着他:“我说,我也不知道。”
众人哗然。
“这是虚言!”一名执法者厉喝,“无法验证的话即是谎言!”
启言却不慌不忙,再次翻开书页,指着那段关于“最长的休止符”的文字,轻声念道:
>“有些话之所以重要,并非因为它能被证明,而是因为它敢于说出‘我不知’。”
话音落下,整本书再次发出共鸣,这一次,是那支冰笛在书页间震颤,发出十二种不同情绪的泛音??悲伤、犹豫、思念、原谅、孤独、希望、恐惧、喜悦、疲惫、爱、悔恨、平静。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段完全不符合“实音律”的旋律。它混乱、模糊、充满矛盾,甚至无法归类为语言。
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懂。
一位母亲抱着孩子,在听到“思念”那一音时突然流泪;一名守卫在“疲惫”响起时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就连那位怒斥虚言的年轻长老,也在“悔恨”的尾音中垂下了头。
因为这些声音不属于逻辑,却属于生命。
首席长老久久伫立,终于抬起手,对着天空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节奏。
翻译器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输出:
“我……不知道该怎么判。”
这句话一出,整个实音庭仿佛崩塌了一角。
因为在叩族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长老承认无知**。
启言走上前,将《新语典》递给他:“你们害怕虚言,是因为怕混乱。可真正的秩序,不该建立在对错误的恐惧之上,而应源于对真实的尊重??包括对‘未知’的尊重。”
长老颤抖着接过书,翻到烬族少女画下的那棵树。树根深埋地下,枝叶伸向星空,中间写着一行小字: